她去监视景逸。
那短短的数月,她见证了景逸是个怎样的人,孱弱多病,不谙世事,舞花浓墨,清风霁月。
直到那一日,她看到了他眼底的冷漠狠厉,自此也倒在血泊中再也没有起来。
慕兮闭了闭眼,似是想到什么,猛然睁开眼的她抬步朝着寒山寺正殿走去。
山顶的钟声响起,午时已到,大殿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然正中一蒲团之上,女郎清秀的背影笔挺地立在那。
她一身淡青色罗裙,薄雾白色的外裳,一头青丝精致地挽在脑后,发间插着一枚白玉兰的簪子,身细腰却挺得笔直,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紧闭着双眸。
许久,待大殿内再次恢复一片寂寥,细听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时。
一道慈祥深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当真要去?”
慕兮猝然睁开清明的双眸,了空大师问出了当年一模一样的话。
她抬眸面对殿内巨大的金身佛像,缓缓点头,“去。”
琥珀的瞳仁中透露出着至死不悔的决心。
了空大师深深叹了口气,他受魏王嘱托照看这小女,可这孩子却生得和那老魏王一个脾性,认准的事即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出来。
在这寒山寺数月,她薄纱遮面为后院的那些孤幼讲学,闲暇时就入上京查探消息,身为一女郎,着实不易。
“阿弥陀佛,有其因,必有其果。”
了空说完便折身离去。
慕兮凝着眼前巍峨的佛像,确定自己重来一世。
上一世的匆然离去,也不知父亲和兄长们会有多难过。
十七年前,因穆相有恩于魏王慕廷之,得知穆家难免祸患,早早请求魏王救下彼时尚不足月的孙女。
往后的十五年,慕兮长在魏王府受尽恩宠,从小便女扮男装跟随父亲和两位兄长游走军营之中,诺大的景州城,人人只知慕家有三位郎君,极少人知道慕家三郎竟是女郎。
在她及笄礼后,父亲才将她的真实身份告知,一切也不过是随了穆家老爷也就是慕兮祖父的遗言。
得知真相的她决心为家人正名,于是上京意欲重翻旧案。
十七年前这桩旧案,无疑是虎口拔牙,是当今陛下最深恶痛绝之事。
而穆家灭门案却和先太子谋逆案一起定论,若要重翻旧案,势必要再次扯出先太子案,陛下曾严令不许再言旧案,如今她这一举动,势必要和朝中对上。
前世的早早殒命,魏王府满门得以保全。
重活一世,她不仅要保全魏王府,还不会再因景逸而丢命,她要查清真相还穆家三十六口清白。
对待景逸,她应该抛开儿女情长。
岂料两日后,大哥慕枫却突然出现在她跟前。
白果树叶随风飘摇,菊月的日头依旧狠毒,直直穿透斑驳的树影射在慕兮那张娇俏的面容之上。
此时的面容上多了些惊讶与感激,眼底却隐藏着几分疑惑。
“大哥,你怎来上京城了?是父亲让你来的吗?父亲何时来?还有二哥......”慕兮弯着粉唇冲着慕枫笑盈盈。
慕枫瞧着妹妹活灵活现的模样,心头一晃,强压下眼底的酸涩,“兮儿,你可还好?”
慕兮不知哥哥怎的这样一问,才几月不见,且月月有书信来往,但她依旧笑着回,“大哥,我很好呢,有好好吃饭睡觉,你看,我都胖了一圈呢。”
说着还不忘转个身,淡青色的裙摆随着轻轻晃动。
慕枫提在心口的担忧才重重落下,是的,他察觉自己重生了。
重生回到兮儿离家去上京城,前世,他和父亲都认为兮儿自小长在军中,见过世面,没有什么能难倒她,却不知那一别,再见却是她没于黄土之中。
一入上京城短短几月,就断送了自己的花样年华。
十七岁的年纪,是她最美好的年华,却为那男子早早殒命,重来一世,她必要让妹妹远离那人。
哪怕那人是昔日旧友,哪怕他有一天位高权重。
慕枫醒来便请求父亲让他回上京城,一来担忧妹妹独自一人,二来也可观望朝中势力,毕竟慕家手握兵权,有太多人想要算计。
“大哥,我适才问你的,你还没回应我呢?”慕兮瞪着一双大眼睛,眸中带笑疑惑地望着他。
待慕枫回神,才敛着笑回应,“爹爹和你二哥都很好,我们不放心你一人独自在这,爹爹就让我来一趟,顺道帮你......”
余下的话慕枫没说,兄妹俩心照不宣,也担心隔墙有耳。
“爹爹还真是操心,我自己在这也能解决......”似是想到什么,说这话的气势突然矮了一大截。
前世,她就没解决好,还将自己断送了,还真是...慕兮闭了闭眼,“好呀,大哥,你来了,有你陪着我安心不少呢。”
慕枫见她这样,心底也松下一口气,问她接下来的安排,毕竟前世每月简短的家书,慕兮就只是报平安,没有过多和他们诉说在上京城做些什么。
回想前世自己的大意,慕枫暗暗咬牙。
再听完慕兮所谓的“安排”后,慕枫原本放松的情绪再次提上喉头,他隐忍着,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