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送出门,还不忘让太医帮忙递折子到门籍处去请了几日病假。
当沈旆宁再次睁眼已经是后半夜。
喉咙间干疼沙哑似有火烧。想要撑起身子去找水,却发现手脚酸软得没有半点气力。
她无助转头,借着烛火映照,却猛然看见一道裹着被褥却依旧能看出来纤细的身影正靠在床沿边上。
杨家请的两个小丫鬟平日里都是在老太太房里伺候,那她这屋里哪来的女子?
“你——”
开口,入耳沙哑的男声让沈旆宁惊了一瞬,紧接着记忆回笼,她才记起和杨远清换了身子的事。
这不是在做梦啊?还没换回来吗?
倚床半坐着的杨远清本就睡得不沉,在听见沈旆宁的声音后她瞬间惊醒,睁着迷朦的眼看向床上的人同时嘴里也没闲着,问:“你是要喝水吗?”
见她点头后,杨远清算不得手脚麻利,弹指的功夫才踉跄爬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桌前给沈旆宁倒了杯水来。
灌掉手里那杯早已冷掉的茶水,沈旆宁才感觉喉咙的疼痛感消散不少,旋即才她沙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不去睡?”
瞥见眼下那一片青黑,看着像是熬到困极了。
只是她关心的话落到杨远清耳朵里却又成了另一番意思。
一天的委屈在此刻迸发,连嗓音也不由得拔高起来:“这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这一病娘就全怪罪到我头上!罚我要伺候好你,你若不醒我便要十二时辰都守着你!”
杨远清不满的指责让沈旆宁刚才有了些许暖意的心又忽地沉寂下去。
当初他参加乡试时因连考三天身体吃不消,从考场出来后就直接病倒了,那时她衣不解带地守了他两天一夜,没得到一声感谢就罢了却觉理所当然。
时隔许久,哪怕是现在翻开回想起来寒凉也依旧不自觉从心间慢慢涌起。
屋内除了杨远清那含着怒意的数落外,就只剩下炭盆中火星时不时的炸响声。直到他语气忽然停顿,才察觉眼前的人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正敛眸静静听着。
声音戛然而止,因困倦疲惫而生起满腔怒火的杨远清也好似当头被人泼了一桶冷水。
床上躺着的人烧了一宿,唇色苍白更显干裂,盯着那双漠然撩起却无悲无喜的眸。忽地,他的责备也尽数消散于腹中。
青梅竹马又做了好几年的夫妻,哪怕杨远清平日里并不关心这个发妻,哪怕现在她用的是他的身子,经过日积月累的相处他也清楚的知道沈旆宁是个什么性子。
他不过是跟同僚去隐香楼小酌了几杯,她得知后都能不顾颜面跑去大闹一场。
可现在——
平日里那双总是暗含不满情绪眸此时却好似事不关己般,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别处。
“你,”杨远清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错愕感:“你怎么不说话?”
等了半晌,沈旆宁才把目光从那透出熹微晨光的窗牖上收回,声音透着病态的沙哑但杨远清却听出了犹如深冬中那深幽荒凉之意。
“想留些力气,病才好得快。”
只丢下这一句话。沈旆宁就转过了身去,将锦被往上拽着虚虚地掩盖住了半颗脑袋。
无论是心病还是身病,总要给自己留些力气和余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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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好起来是在三日后。
在沈旆宁病中,杨远清每天都盼着两人一睁眼就能换回来,只可惜天不遂他愿,每每更鼓响起一睁眼,铜镜中他依旧顶着沈旆宁那张脸。
比起越发急切的杨远清,沈旆宁倒是彻底沉下了心做起了打算:“明日我就要去上朝了,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病中的几日沈旆宁也没闲着,让杨远清地将上值的要领事项都大致给她交代了一遍。
大庸三日一朝,皇帝多是听最前头的一品大员们奏事,其余像杨远清这样的也就只是站在队列末等着有诏听宣无事退朝。
早朝好蒙混过去,但每日户部上值呢?
一两日倒好说,若是久了任谁都能看出端倪。
“你去上值时尽量少说话,每日散值后早些回来,我多教你一些东西。”
沉吟片刻,这是杨远清能想到的唯一法子。好在上值不似考状元还需文韬武略,只寄希望于他们能够早日换回来。
对于他这话沈旆宁不置可否,但也不愿再听他说教。
“我自不像你和那李同。”想起李同那聒噪的言论沈旆宁面色都沉了几分,“也不似你们散值后还去那楚馆秦楼中喝花酒。”
“你可真是无理取闹!”听沈旆宁又提起这事,杨远清面色也浮出恼怒:“不过是好友小聚去听曲罢了,再说大庸也并无律法规定官员不能狎妓。”
若不是她这一通胡闹,自己也不会掉下那思妄湖中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杨远清说着口无遮拦的气话,沈旆宁也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恼怒。想要如同从前一般捞起袖子跟他理论出来个是非黑白,但视线落在杨远清此时的那张脸上时,她只能颦眉作罢。
两人就此不欢而散。直至次日清晨,撑着困倦,沈旆宁时隔几日后再次掀帘坐进那青缦素帷小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