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头痛难忍,她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无力起身,帐外的喊叫和刀剑声此起彼伏。
她从被风刮起的帐帘看出去,只见许多只脚在外面动来动去,有人的脚,有马的脚,犹如她的许多记忆交织在一起,让她头昏。
她的脑海渐渐出现了一些杂乱无章的画面,年初她父兄去成都之前在城门口对她的嘱托;雍贼围城时满城人的绝望和恐惧;她的小白马和蜿蜒的蛇山步道;还有她失足掉下山谷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亭子里有拿着刀的雍兵,紧接着便是她晕倒之前远远的望见了赵献,他一双闪亮的眸子,现在出现在她脑海时,却让她瑟瑟发抖……
帐外,沈猷带着骑兵冲入了赵献的军营,沈猷冷冷看了一眼赵献,命人将他团团围住。
赵献冷笑了一声道:“沈猷,你果然是好手段,不过用女人来探路,可不是君子所为。”
沈猷端起长枪,直指赵献,斜睨着凤眼轻蔑道:“强取豪夺,谎话连篇,你以为你就光明正大了?”
“你今日尽可以杀了我,不过……”赵献冷冷看了一眼自己的帐子,孙彤正将晕厥过去的何明瑟拖出营帐,赵献指着何明瑟大笑道:“我死了,她也得跟着我一道。”
孙彤将何明瑟拖起,送到了赵献的身旁,赵献一把将她揽在身前,用手夹起她的下巴对着沈猷,“沈大人你说,这样漂亮的人儿,谁不喜欢?想必你也舍不得吧?死了可惜不可惜?”
“赵献,你这个疯子,她为了寻你,连性命都可以不顾,你居然这样对她。”沈猷对赵献咬牙切齿,收了长枪,却不敢上前了。
何明瑟闻声渐渐睁开了眼睛,她虚弱的看了一眼对面马背上的沈猷,道:“沈大人,别管我了,若是日后见到我父亲,你帮我转告于他,明瑟不孝,让他失望了。”
沈猷朝她凝着眸子,沉默了半晌,对赵献道:“赵献,把何姑娘放了,我可以让你离开。”
赵献听罢,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仰天狂笑了两声,红着眼低头看着怀里的何明瑟,“怎么?我离开的这些时日,你和沈猷有私情了?他这般在意你,连抓我立功的机会都不要了!亏我还在这里日日盼着你,你是否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何明瑟的喉咙处被他抓得生疼,摇着头想要挣脱他的手,那手却抓得更紧了,她急速喘着气,望着沈猷。
沈猷看着她清澈又绝望的眼神,顿觉后悔,此次她出城,本应该阻拦她的,若是她真的被赵献所伤,他定不会原谅自己,“赵献,有什么冲我来,我们好好较量一场,你放了何姑娘!”
“和你较量?你带着大批人马围了我,现在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何公平较量?想必我的好些士兵都被你杀了或者被抓了吧?你让我拿什么和你较量,现在我唯一的筹码就是她。”赵献红着眼看着怀中的何明瑟,拉着她后退了几步,转身携着她上了身后的马。
李偏头怒目圆睁,提着刀欲上前阻拦赵献,却被沈猷伸手挡了,赵献此时是个疯子,他不敢保证他在穷途末路时不会伤她。
沈猷对赵献道:“我说到做到,放了她,我必定不会杀你。”
赵献带着防备冷冷看了过来,语气斩钉截铁道:“先让你的兵撤了。”
沈猷转头对身后的李偏头使了个眼色,李偏头小声道:“大人,此次若是此次让他跑了,您这些天的筹划岂不白白落空了。”
沈猷抬了抬手,李偏头不敢再言语,指挥围在赵献身后的士兵让出一条路。
赵献拥紧何明瑟指着沈猷道:“你,送我出去!”
沈猷一心怕赵献伤了她,根本没有犹豫,他骑马跟在赵献等一小股人的身后,和他们往更深的密林中走去,其余上百个士兵在李偏头的带领下,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此时天已经阴得漆黑,冷风瑟瑟,眼看要有一场冷雨了,沈猷今早已让一股士兵埋伏在离赵献兵营北侧十里外的位置,他仔细看过地图,若是赵献败了,这个方位是回西北的必经之路。若是赵献侥幸逃脱,他也能在此处中途拦截,杀他个措手不及,谁知赵献却不遵常理,引着他朝另外一个方向走。
赵献扎营处,只是在湖广雍兵的二分之一左右,赵献引他来的这个方向说不定有其他的雍兵埋伏,若是再走下去中了计,岂不是要让所有将士跟着遭殃。
他高声唤前面的赵献,道:“此处已经安全了,你们一行人走吧,我必定不会再追,世子需信守承诺,让我带何姑娘回去。”
赵献停了马转身对着沈猷,道:“我早就有所听闻,沈大人惯来善谋,我不信你肯如此轻易放过我,你让你身后那个丑八怪带着你的人回去,你一人再陪我们走一程,我方才肯信你。”
沈猷正犹豫着,只见赵献拍了拍身前何明瑟的脸,何明瑟抬起头,她只是朝沈猷望了一眼,带着绝望的神情轻轻的摇了摇头。
赵献朝沈猷冷冷一瞥,“沈大人,怎么样?”
沈猷手指紧扣掌心,似要抠出血来,却不动声色慢慢停了马,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