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断断续续睡到了五点出头,意识过了好久才彻底清醒过来。
陈菘蓝依稀记得睡梦之中几次有人进出,尽管动作极轻,但还是被惊醒,可见这一觉并不踏实。
意识清醒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好看极温柔的笑脸。
温热的手指拂去了她眼角划出的眼泪,带着笑意的脸像十八岁那年初见时那样的干净纯粹,只是面容成熟了些,“醒了?”略微嘶哑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
“睡得好吗?”
“还行。”
“那怎么又哭了?”他把湿润的手指露给她看。
“没有哭,眼睛干涩造成的。”
男人捻了捻手指,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那就好。”
“要不要起来坐会儿?”
“好的,谢谢。”
男人走到床尾把住摇杆慢慢将病床升起,然后回身又帮她调整了下枕头的位置,让她坐得更舒服些。
“这个高度可以吗?”他问。
“可以。”
“好。”
两人一问一答,再简单不过的对话。
“饿吗?”
中午吐了,后来也吃不得不多。
“不饿。”
“渴吗?”
陈菘蓝舔舔嘴唇,倒是觉得不渴,只是嘴有点苦,低声应道:“有一点。”
说罢,男人便将玻璃杯递到了唇边,温度刚刚好。
才刚喝完水,他又问她要不要上洗手间,直接把吃喝拉撒轮了一遍。
不过,他的态度太过坦荡,倒叫她不好意思尴尬,生怕自己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于是也跟着坦诚起来。
她点点头,等他呼叫护士来帮自己。
不知是他的缘故还是向姐吩咐过的缘故,接班来的护士也很耐心,帮她整理衣服、洗手,半点不曾马虎,让她又是一阵感动。
等她重新回到病床上,客套地告别了新护士后才突然想起来问,“朱医生和向护士长他们来过了?”
“嗯,例行查房的,看你睡着就没叫醒你。”
陈菘蓝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但又不知道哪不妥,只能胡乱应付着哦了两声,半天才想起来问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就是看了些身体指标变化,说你血压相比之前回升了些之类的话,说只要你积极配合治疗,好好养着就能很快好。”
医生交代了一些护理方案,两位护工都听到了,这些你不用操心,所以不用知道。
“哦,我就说不严重的嘛。”
“但以后还是要小心点,不再受伤了。”
“我晓得的。”
“······”
但愿你真的晓得。
两人平和的说这话,一时间不知道是谁在安慰谁,又像是互相安慰。
过了半晌,她又听见他问:“这会儿头晕好些了?”
“医生不都说了指标向好,况且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健步如飞的样子。”
“确实要比之前看上去稳当些。”看她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他又说:“但若是健步如飞,你恐怕对这个词还有一定的误解。”
陈菘蓝深知苏逸程想要以德服人的时候,她从来没赢过,只能再次重申道:“真的好多了。”看他没回,歪楼道:“大哥,你真的有点啰嗦呀。”
“有什么办法,老了呗。”
一个28岁的大好男青年,根据昨夜的饭局可以看出还是单身未婚,长得好看,又有钱,然而现在在这里装可怜说自己老了,这就好比一个穷得只剩下钱的人说他穷得吃不起饭一样,虽然不知道这个比喻恰不恰当,但她就想这么比喻。
她就知道,歪楼要接受歪楼的审判···
毛主席说,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但没说过分谦虚是啥,她只能默默地补上后半句,那就是过分谦虚等于更加骄傲,使不使人落后她不知道,但是有点讨厌倒是真的。
再联想一下这个人的履历,15岁考上北城大学少年班,因为叛逆放弃就读,18岁再次被保送到北城大学,招生老师搁家里住了半个月,偏偏偷跑去西班牙看姑姑,转头把自己折腾到了C大的人,没有豪言壮语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反而说28岁老了,是真的让人无话可说。
况且,虽说28岁这个年纪真的不算小,但是他应该没忘他俩同岁吧,贬低自己还顺带把她拖下了水,是真的有点讨厌。
此时,歪不歪楼已不是重点,先吃了一肚子气才是重点。
“我就知道,气人是你与生俱来的本领。”她看着他有些怨念地说。
男人笑得肩膀直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诉说着,看,我又被取悦到了。
幸好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不然真是很没面子···
过了半晌,男人才止住笑,“28岁了,真的不小了呀,出门都被叫叔叔了。”
差点又是一口气倒不上来,这楼是真的歪得彻底,这天也是真的没法聊下去!
“这位叔叔,在你面前的是一位被叫阿姨的人。”某人咬牙切齿的说。
“不会,你保养得好,像姐姐。”男人不假思索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