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穿着一只皮鞋,光着一只脚下了车。虽说皮鞋跟也不怎么高,但是走起路来,还是感觉一晃一颠的。三大见我这个光景,唠叨是怎么搞的,把脚上的鞋都能丢了。我想起那个扔我鞋的人,如果能碰见,我定打得让他爬在地下。 从车厢到出口,需要走好多路,途中人流如滚珠。但穿着一只鞋走路的人就我一个。自然,途中有人注意到了,我听见两个姑娘在我的身后叽叽诡诡的笑着,说着。我知道不少人在看着我,但我谁也不看。两眼盯着前方,硬撑着出了车站,在附近的商城买了一双鞋。 我和三大到了成都的那个厂家谈设备,磨蹭了几个小时,对方价格搬的硬,与县广电局给我们村上给的经费距离太远,没办法的情况下,我们只好放弃。之后又转了几家,还是不行。看来,成都这趟是白来了。 三大有点沮丧,我年轻,没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的,倒是对成都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听人说成都是天国之府,不来则体会不到,来了,最直观的感觉是成都的街道到处是绿,一些稀奇八怪的树木和花卉我都没见过。当然,绿给我带来的湿热感,与陇东的干热有很大的区别。除此之外,我发现成都的女人很美,身材娇小,连那被抱在怀里的小孩,看上去比我们山里的同龄小孩都小了许多。尤其那些裙襟摆动、一闪而过的姑娘,个个看上去水灵灵的,偶尔间惊魂一瞥,让我的心哗哗振动。 我和三大在成都的大街上东逛逛,西瞧瞧,刚路过一家音响门市,传出了那首流传大江南北的歌曲《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这首歌,像只无形的手,一下攫住了我,我一拐,就拐进了这家音响店。女老板年轻,且很漂亮,主动问我看上哪个磁带。我一问价,零售价格是8毛钱,批发5毛钱一个。我想到我们学校卖的磁带是3元,问她是不是盗版磁带?女老板说:“正版的要七八元呢,谁买呢?全成都的门市都没有卖正版的。” 我问道:“那售价三元的是不是正版的?” 女老板说:“你把你三元的拿来跟我这个比一比,看有没有差别?” 由于我在学校也一直买磁带听,质量怎样,一听就知道。为此一连试听了两个磁带,感觉与我们学校卖的没有什么差别。但我们那里卖的是三元,这里是五毛钱啊,差别多大?在这一瞬间,我立马想到买音响设备的钱还装在身上,可以批发上一些磁带回去,赚点钱啊。我赶紧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三大,说带回去一块五毛批发出去,一个都赚一块钱呢。三大一算账,说行!于是我们就拿出一千元,批发2000个磁带,装了四大箱子。之后付款时,三大当着我和女老板的面解开了裤袋。女老板见状,目光惊愕地看看我,问道:“这是撒意思哟?” 我忙解释说:“钱在裤头里面装着,是给你取钱,没有别的意思。” 三大把钱取出来后,给了女老板,然后我俩肩膀扛,手里提,将这四箱子磁带到了火车站。 从成都到西安是第二天晚上七点多,下车以后我俩扛着磁带箱子往出走时,被火车站警察拦住了,问我们拿的什么?我说是磁带。警察立即说:“放下放下!”我以为他们查看之后让我提走,结果脸一黑,直接把四箱子磁带就地扣了。 在八十年代末,尽管市场稍微有点放开,但人们的思想观念还比较保守,对于一些长途贩运者,尤其是从火车上进行贩运活动,都查得比较严。见价值一千元的东西被没收了,我顿时感到两腿发软,心想这下把事弄大了,惹上麻烦了。三大看样子心里比我还恐惧,脸色发灰,直着眼睛问我:“这……这可怎么办呀?你看你,咋想起买磁带呢?” 一千元在那个年代可不是小数,并且是村里的公款。见三大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心里更是阵阵发急,一个劲儿地想道:这些钱我们舍不弃,必须得想想办法。为此我对三大说:“你别急,我给咱们想想法法子。” 三大说:“你一个毛头娃娃,能想个啥法子?”说着将头一歪,生气地蹲在地上抽起了烟。 是啊,想啥法子呢?我心乱如麻,盯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流沉思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女人问我住不住店?说着拿起手里的招牌让我看。那年头,西安火车站私人旅社多,因而往旅社叫人的“p条客”也不少。在她问我的这一瞬间,我心里想:这些开旅馆的人肯定和车站的执法人员有认识的,如果有熟人搭话,说不定还能要来磁带。于是,我就问道:“住店可以,但我的东西被车站公安没收了,你在这里有认识的人吗?” 这个女人摇摇头,转身离开了。我见车站叫客的女人比较多,就以住店为名,一个一个地往过问。直到问到第六个人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了,说:“我认识几个,有啥事吗?” 我就磁带被没收的事告诉了他。 他问我:“是啥磁带?总不是黄色带子吧?” 我说:“不是,全是歌曲带子。” 他说:“这事简单,只要你在我那住店,我给你想想办法。” 我问:“住宿费多少钱?” 他说:“一个人10元,两个人20。” 我说:“只要你能给我要回来,我再给你20元。” 听这人说他的旅店在五路口附近,大约两站路,不到一千米。我和三大就跟他走。到了五路口后,又朝东拐,走了大约有五百米,才到了这人的旅社。这个旅社大门跟我家的院门差不多,只是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