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者很委屈地挠着后脑勺,嘟嘟囔囔答道:“不就是因为少君瞧上了那竖子的新妇,想要弄到手却没能成功。又折了面子,要咱们动手嘛。”
得了答案的矮者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他也知晓高者是把他当真兄弟,不然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议论少君。
一想到等会还需他陪伴自己入林,相互交托后背,矮者最终还是决定把话点透,为性命多增加三分保障。
“以少君的家世,这竖子不足为惧。就是那竖子的两位舅父有些难缠,据说与郡功曹椽文君关系匪浅。”
高者一惊,语气都不由轻了三分:“就是那位长安太学生领袖,公族子弟,三骏之首,被司空何逢夸赞过的文远谋文君?”
文家发迹时间不长,自文远谋数起,也就只能上溯两代,但架不住势头着实是猛。
其祖文兴之年十七即以孝行闻名州郡,年十九举孝廉入仕,历任二千石,政绩显著,素有贤名,最终在大鸿胪一职上因病离世。
下葬时前去相送的门生故吏、姻亲故旧足有上千人。为了接待吊唁者,文家把府门和门槛都给拆了。
世人都说,如果文兴之没有因病亡故,注定会登上三公之位。
不过这对文家来说也不是很要紧,因为文家第二代还有个雏凤清于老凤声的文德谦,年过不惑就成为了大司徒。成功让文家完成了士族到公族的大跃升。
第三代就是文远谋了,他是文兴之的孙辈,文德谦的从子。少有才名闻于州郡,年十三即被拜为童子郎,十五任州学博士,十六入长安太学,未及弱冠成为长安太学生领袖。
海内名士,司空何逢见之欣然欢喜,不仅以女妻之,还谓司空府属吏曰:“来日安汉家天下者,必此子也。”
如果秦游知晓这些,必定会说一句,这就是汉朝版的天才少年成长路径了,别人一页求职填不满,这人三页简介犹嫌短。不是路在哪,人就走在哪。而是人走到哪,路就铺到哪。
更重要的是,这位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学有才学,要名声有名声,被视做大汉朝未来之星的青年才俊,在太学毕业后,以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为由,辞三府征辟不就,回到了汉中郡。
有这么尊大神在汉中郡杵着,除非郡守不想要在士族中的名声了,否则是一定要征辟的。
于是前任汉中郡太守毫不犹豫让自己汝南的老乡挂印,把功曹椽的位置给了文远谋。
也就是文远谋是个守规矩的,不然他能很轻松的把太守变成个只会画诺的傀儡。
最最重要的是,文远谋做下最出名的事正是力挫外戚。
四年前,也就是治平二年,今上认为自己已经拜祭过宗庙,昭告过天地,是真正的大汉之主,不会变成下一个海昏侯了。
于是内中顽劣迸发,不仅诏舅家陈氏之人进京。还在不到半年的时间,连封了三个亲舅舅为县侯。
而陈氏一族仰仗天子信爱,行事恣意张狂,天子二舅陈凭车驾疾驰于长安东市,撞伤行人,毁坏摊物,损失无数。
御史闻之上奏弹劾,上留中不发。再上奏,亦是留中不发。如此反复者五,御史大夫崔正被天子寻故夺职。
百官由是默然,无敢再言者。
唯文远谋集合太学诸生,于天子春去京郊祭神之时拦路求告,终迫使天子褫夺陈凭侯位,崔正官复原职。
于是文登文远谋五个字通传天下,连他们两个大字不识的乡间轻侠也知晓详情。
难怪少君之前对秦游那竖子都不甚看重,却在昨日受辱,调查秦游身份背景后,像是火烧屁股般,急令他们一定要封住秦游的口。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只求一个快字。
否则若是叫那位文功曹知晓自家少君设计做局,意图强夺民女的事。别说是少君了,就是县尉也要被连累。
毕竟那位连陛下的亲舅舅都动了,还会在乎县尉这个快要出五服的舅舅?
这两个轻侠到底还是有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胆勇,对视了一眼,咬牙走进了密林。
清晨的微光被高低错落的树杈给切割开,形成一块块细碎、形态各异的光斑。洒在氤氲的晨雾上,宛如仙境。
风景是很美的,但就是已经不见了秦游身影。
矮者还以为是秦游早早发现了他们,如今已然借机遁逃了,正自懊恼时,忽听得高者一声喊:“找到了!”
待矮者兴冲冲跑过去时,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的确可以说是找到了,因为地上四散着秦游之前背在肩上,提在手中的物事。
但没找到人你嚷个什么劲啊!、
而且瞧着地上物事散落的范围,大概率是秦游发现端倪,轻装简行逃跑了。
这竖子倒是奸猾!矮者在心中狠狠骂了几句骂了几句。随后自布口袋中摸出一把松子来,思忖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去秦游舅父家堵人已经变得不切实际。别说秦游是先出发的,就是后出发的,焉能保证秦游还有心思去宁乡舅家?
打草尚且惊蛇,何况是人呢?
松子的清香和浓厚的油香,因为牙齿的碾磨,逐渐充满了口腔,身体因此释放出欢快的情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