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日,罗衣特地开车去商场逛逛,顺便去连锁超市Kotia采购下一周的食材。天气有点阴,云也灰沉沉的,抬头看只让人觉得压抑。最近家里的气氛也紧张得很,儿子罗晨马上要参加统考,焦虑地吃饭时也要背知识点,丈夫程叶祥因为公司最近有裁员的风声,每天在家里也耷拉着脸,没个笑模样,就连家里的狗子多多也因为察觉到周遭气压降低每天夹着尾巴一声不吭。罗衣本来爱笑爱闹,可最近几天也笑不出来,家里剩下那两人一狗都臊眉耷眼,哪怕是脱口秀演员也没法抖包袱。周末开车采购算是除了跳舞时间之外难得的放风时间。
罗衣今年四十五,常年跳舞健身,身材气色都不像是个中年女性,年轻时姣好清丽的容貌到了中年却显得莫名的艳丽娇媚起来,曾经微微挑起的清冷凤眼因为年纪渐长稍稍下耷反而形似桃花,年少时不明显的内双眼皮也因为长了细纹明显了不少,一起学跳舞的同伴都羡慕她人到中年竟然还能颜值提升,每每打趣她一定能和丈夫焕发第二春。罗衣听到这样的话,都含含糊糊岔过去,不太想让别人打探她的感情状态。
常言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也并非假话,罗衣的确比二十出头的时候欲望强得多,几乎每天都有点想那档子事,偏偏程叶祥也年近四十,能力比年少的时候差上不少,一个晚上两次就喘地不行,罗衣也不能为了自己这么压榨白天还要辛苦工作的老公,只好姑且忍耐。
不过打从去年开始,罗衣就给老公找了个分担的人手,周伦是罗衣常和姐妹去泡吧的pub里串场的贝斯手,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刚刚过了少年的青涩时期,偏还残留着些许成年立业的男子没有的天真气,加上搞音乐的人总有种不顾一切的浪漫,总之罗衣是彻底把周伦迷住了。
说到两人初见,周伦能说出一千种不重样的场景,统统加上迷人的滤镜,还为此写了几首歌,罗衣也搞不懂这个男孩儿的小脑瓜子里面是怎么想出那么多千奇百怪,比爱情电影还要套路多的初见情节的。实话说,如果罗衣的记忆没错,她应该只是和他隔着座位对视了一眼,然后轻轻眨了一下左眼,周伦就笑着过来搭话了。
可是在周伦这里,他是在雨夜迷路的男孩儿,她是撑着纸伞,穿着淡绿长裙的姐姐,路过他给了他一张印着猫爪印的电话纸条;他还是因为坚持梦想无人理睬的古怪男人,她则是在闪耀的舞台阴影处发现他的伯乐,在纸条上写了自己对他的期许和崇拜;他还是一个正打算跳桥自杀的无家可归的可怜男孩儿,她则是路过的好心姐姐,不但给他披上毛茸茸的毯子,还给他买了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和他聊了一整夜……
每次到了贤者时间,罗衣都有点不耐烦,只想睡觉,不想听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脑洞,偏偏周伦兴致高涨,比干活儿的时候还卖力气,编着编着最后开始演起来,把罗衣逗得哈哈笑。
程叶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外面有人,罗衣不确定,但是他为此松了一口气是真的,尤其是不用再硬着头皮交公粮,揉搓着那根可怜的东西,却迟迟起不来的尴尬场景,他终于摆脱了。这是罗衣自己想象的程叶祥的心理历程。
罗衣知道丈夫是个好男人,年轻的时候踏实努力,疼爱妻儿,没有不良嗜好,闲暇时候也只爱下棋消遣,从来不会出去乱应酬,烟酒也坚决不沾。他脾气很好,和罗衣结婚二十年了,红过脸的次数少而又少,就算生气也自己默默消化,绝不会迁怒家人。可今年刚过了三十七岁的生日,程叶祥就遇到事业危机。他供职于一家制作家务机器人的公司,在后勤维修部担任部长,可是因为最近对手公司忽然推出了一款几乎超越时代的仿生机器人,他所在的公司市场份额急剧缩减,已经裁撤了后勤部不少部门,维修部虽然有些技术性,但也并非不可替代,如果情况继续恶化,程叶祥很可能在三十七岁生日过去不久就失去一份体面高薪的职业。
罗衣对此倒是没什么紧张的情绪,她早年也有过一阵打拼的时光,不过因为遇到行业风口,因此卖掉创业原始股以后直接实现财务自由,然后就一直做自由职业,虽然也会挂靠公司,做一些咨询工作,平时也会写写文章投稿,并不用像老公一样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做个老老实实的上班族。因为自己身家还算丰厚,罗衣也对程叶祥说过,可以辞职,两个人一起在家照顾孩子,或者出去旅行这样的话,可程叶祥还是更喜欢有一份工作。
儿子罗晨本就学习成绩优异,只是有些强迫症,总想做到最佳,完美主义的性格让他一直处于焦虑状态,越是考试之前就越是如此。罗衣也不知道他从哪里遗传来这样的性格,自己明明从小也没有要求他什么,对他的成绩也不太关心,程叶祥虽然关心孩子的学业,但因为工作很忙,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儿子在学校的表现,只笼统地知道儿子学习不错。罗衣开家长会总是被夸奖,回来会和丈夫说两句。
一边按照程叶祥提前写好的购物清单往购物机器人的拣选框里打钩,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复周伦的信息轰炸,罗衣一心二用,还能分出点精力想明天的舞蹈课应该换教练的事,这个教了她两个多月,听说是从哪个省级舞团高薪聘请的男老师最近总是对她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