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居,大不易。
哪怕是享誉全国的阿贝,在光鲜亮丽的建筑背后,依旧充斥着大量生活在阴暗逼仄角落的穷苦之人。
阿贝著名诗人盖洛普,在他的《星火》中写道:
――我的朋友啊,你目睹阿贝灯火之繁华,可曾听见星空下飘荡徘徊的鲸魂,在孤独哀鸣?可曾耳闻低矮潮湿藓巷中,妇人的啜泣?【注1】
……
……
夜渐深,依耶塔抱着小儿子的衣衫,蜷缩在潮湿的墙边,埋首膝前,无声啜泣着。
哦,她可怜的十三岁小儿子马洛里,在柏特莱姆纺织厂工作时,整条手臂被卷入机器。
黑心的工厂主害怕价值百万阿司的机器损毁,根本不愿意倒转齿轮。
等到工人拆开机器,救出小马洛里时,他已经失血过多而死!
对此,黑心的工厂主只愿意赔偿八千阿司,这还是黎明灰衣教徒感化的结果。
教徒说:只有心怀仁慈和宽恕,小马洛里才能升到天国,在主的圣光下永远幸福生活。
依耶塔相信了。
可是,她还是好想念小马洛里。
她不敢表现出来。
怕丈夫烦心,怕大儿子揪心;
只能半夜偷偷哭泣,甚至不敢出声。
“妈妈,你、你怎么在这里哭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依耶塔身体一僵,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小马洛里正穿着破烂的工作服,站在她面前,一脸疑惑。
“小马洛里?你……你没事?”
“我怎么会有事?该死的皮尔斯又叫我加班了,奥布里没跟你说吗?对了,妈妈,家里这是出了什么事?哥哥又跟人打架了?”
小马洛里话还没说完,母亲忽然站了起来,将骨瘦如柴的他拥入怀中,放声大哭。
小马洛里一脸茫然的僵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母亲?
只有放肆的哭声,在闭塞的小院中回荡,也只会在小院中回荡。
依耶塔睡着了。
她椅靠在长满苔藓的潮湿墙角睡着了,眼角泪痕尤挂,嘴角却噙上一丝喜悦。
――她梦到了小马洛里。
院墙外,一街之隔的宽阔马路上,宁修远正乘坐修道院提供的四轮马车,平静路过。
“杰罗姆,你知道索锡家族的府邸吗?”
宁修远不动声色问道。
在收到安吉拉回信后,他便要求前往阿贝大教堂,祈祷赎罪。
哪怕已经入夜,他的行程执事杰罗姆神甫,依旧连忙安排马车。
此时,正是祈祷回来的路上。
“当然,主教大人要拜访索锡家族吗?”
坐在宁修远面对的杰罗姆神甫,连忙颔首问道。
“不了,夜色已深,明天吧!”
“好的,主教大人打算明天几时拜访?我好通知索锡家族。”
“上午九点。”
宁修远随口吩咐,随即闭上眼睛,在四轮马车的轻微晃动中,假寐起来。
在他的永固空间中,骨瘦如柴的小马洛里,眼神空洞的悬浮在漆黑中。
――他既要杀人,也要杀人无痕,以疾病欺诈者欺诈而出的虚妄之子,就是最好的棋子。
不过,再造虚妄之子的宁修远,却不得不感慨妮可拉之子罗生门的特殊。
原来,他在小马洛里体内发现了一缕残缺的灵魂。
或者说,治疗依耶塔心病的疾病欺诈者,按照某种法则,召回了小马洛里的残魂,再在残魂的基础上,欺诈补全。
“按照这个结果来看,任何人都应该是唯一存在的,不可能欺诈克隆出另一个人,治疗患者心病。”
“不,不对!”
“应该说,依耶塔的心病锚定了唯一的小马洛里,疾病欺诈者的低层运转逻辑受限于患者,这点哪怕是我也无法更改。”
“我可以选择治疗,或不治疗,亦或治疗程度。但绝对不能心病治肝,肝病治肺。”
“呼,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不过,这样也好。任务完成后,即便来不及销毁,这一缕残魂也会误导教会的调查方向。”
宁修远思绪徜徉。
本来他的计划是,以虚妄之子执行任务,无论失败成功,解除欺诈,虚妄之子随即消失,查无可查。
没想到,现在却冒出一缕残魂?
这令宁修远颇为意外。
当然了,他可以销毁残魂,再次欺诈。
但小马洛里情况提醒了他。
――小马洛里终究不是罗生门,他永远不如罗生门那般纯粹、虚妄、伪真!
因为他真真切切存在过,水中倒影,墙壁回音,过去时空,众生记忆……
可谓,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根本无法完全抹掉他的痕迹。
既然如此,这缕残魂索性留着,用来误导目标。
思罢,四轮马车也在摇晃中,回到阿贝城外的修道院。
刚刚踏上东外堡三楼,一个转角间,宁修远脚步蓦然一顿。
只见远处空荡荡的廊柱下,一名白衣神甫,傲然而立。
在宁修远转过转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