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时间过半,选择爬山的新生们基本上都已抵达山顶。
从差点摔下去那一刻到终点这段距离,二人几乎是默认一起上来的,前后也没差几步,叶离为避免出了危险再被程淮景出手相救,一直足够小心,和他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迈上最后一步,叶离站直身体。她拢起散乱下来的头发,重新用发圈绑住,耳边和鬓角留有几撮碎发,给此时的她增添一股呆萌感,相较平时极大的反差引得程淮景的视线几乎黏在她身上。
叶离站在山顶上,阳光高照,微风习习,好似抬手就能触碰到云朵,视野宽阔,整个京市尽收眼底,这体验她十八年来从未有过。
压抑了几个月的痛苦情绪,突然有种亟待爆发之势,若此时不是在拉练,周围没有这么多新生同学,斜后方不远处更没有程淮景,她一定会喊出来,甚至大哭一场。
然而,一览众山小的视觉体验,带给她更多的,是对人生未来的希望,她真正明白了海阔天空的力量,心胸都跟着豁达起来。
对于这种斜度的陡坡,下山的难度比上山要更高一些,叶离没有抗拒程淮景的随同。
下至一半时,男生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叶离自顾自往下走,没想太多,直到程淮景接通电话,叫了声“姐”,叶离的耳朵不由支棱起来,顿住脚步呼吸凝滞了一瞬。
程淮景余光瞥见女孩不太正常的反应,捂着电话,问她:“怎么了?”
叶离眼神闪烁,摇摇头:“没事。”
程淮景没再看她,一边专注于下山的道路,一边跟程淮凌通话,语气是少见的柔和。
“你治疗得怎么样?好些了吗?”
“你那边是半夜,这么晚了,还是睡不着?”
“要回国了?哪趟航班?我去接你。”
“军训结束了,你该来办理入学登记了姐。”
“好,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电话挂断,叶离仍感觉男生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放,她极敏感地抓住了其中几个关键词。
治疗,睡不着,回国,该来办理入学登记......
一团疑问盘旋于脑海,叶离一时没忍住,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问出口:“你还有个姐姐?”
“对,双胞胎姐姐。”程淮景回答。
叶离又问,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她,怎么了?生病了?”
程淮景点头,对叶离的好奇并不感到奇怪,简单给出解释:“差不多三个月前吧,遇到一场火灾和爆炸差点丧命,被救下了,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失眠多梦,而且,救她的消防员叔叔牺牲了,我姐她,一直很过意不去。”
叶离心脏像被电击了一下,很疼,过后麻麻的,痛感久久未散。
那个漂亮的,很有教养的女孩子,竟也那么难过。原来,被救的人,也并不能做到完全心安理得地过完之后的日子。
叶离思绪被拉扯来去,她不想让程淮景发现自己的异样,只低头默默朝前走着。
男生说起姐姐,又没忍住跟叶离分享更多。
“对了,我姐跟咱们同届,也来咱们学校读书。”
话音刚落,只听叶离“啊”了一声,她右脚被树枝绊了一下,不想再被程淮景调侃体质问题,她朝前快走两步稳住身型,同时避免了和男生的肢体接触。
近几天大脑里紧绷的一根弦被什么东西大力弹了弹,振动频率有些高,差点断掉。
她不禁想起自己宿舍那个空床位,叹了口气。
新生拉练的队伍在晚上六点多步行回到学校,叶离撑着快断掉的双腿,勉强去食堂吃了口饭,才终于可以回宿舍休息。
累了一天的身体,似被抽筋剥骨,推开宿舍门,叶离甚至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上铺都没力气爬,直接瘫进椅子里,趴桌上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将近闭灯时间,她浑身酸软无力,随便冲了一澡,终于上床躺下,睡了很久以来难得无梦的好觉。
次日休息一天,下午的时候,叶离将一周以来换下的几件脏衣服拿出来洗,迷彩服,鞋子帽子,以及新生报道那天被她换下去塞进衣柜底下的裤子。
掏兜时,她摸到一张硬硬的卡片,一个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触感这厚度,应该是身份证没错了,可转念一想,开班会前,她不是怕丢从资料袋里拿出去放钱包里了吗?怎么回事?
叶离心道不对劲,掏出一看,登时瞳孔放大,震惊到差点叫出声来。这卡片竟然是那天离开报道处时,被后边同学提醒差点忘拿的,程淮景的身份证。
身份证正面第一行,程淮景三个字赫然在上,叶离不禁又被右侧男生端正的证件照片吸引了去。
都说长得好看的人,怎么拍都好看,程淮景就属于这类人,大部分人都能拍丑的证件照,他拍出来依然眉目清秀,五官俊逸。
再看男生的出生日期,跟她同年,但比她大了六个多月。
叶离不再看身份证,整个人依然被不可置信的情绪笼罩。
她居然,居然拿上了程淮景的身份证,这也,太离谱了。
回想起来,他们当时桌子是挨着的,身份证在她桌面偏中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