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之上的疤痕增生最终也都会消失不见,至少是家入硝子不会发现的程度。
皮肉伤的实验可以告一段落,接下来或许能够尝试像那晚一般的贯穿伤。
你知道贯穿伤终归不是小伤,好得要格外慢些,所以一直都没能寻到合适的机会对自己下手,今晚亦是如此。只是在你拿起这把被你偷偷藏好的水果刀时,你隐隐约约地察觉出,有一股分外熟悉的感受正逐步使你的心脏充盈起来,这份酸涩的体会使人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
你早就好奇自己心口上的那道疤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了,难道是从前曾有过类似的自伤经历吗?
颤抖的手在握紧刀柄的同时,竟稳稳地停滞在半空,虚空之中浮现出一道门扉,你知道的——只要你坚如磐石的决心使你刺下去,你或许就得以窥见你所追求着的真相的一角。
所以说,还是一时冲动惹的祸。
夏油杰一路将你拉到楼下,他个子高腿也长,走得很快,怒火使他来不及考虑你的感受,你便像精致挂件之上悬垂的流苏,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好在是一路跟到了底。
空气中充盈着的是浓烈的湿润气息与浅淡的土腥味,你的五感一向敏锐,这自然的雨露却好似敲醒你的当头一棒——方才你在房间内竟完全没有听到雨声。
“……你这样做的动机?”
你衰弱的精神再次受到重击,有那么整整一刻钟,你耳边唯独剩下的仅有体内血流翻涌的声音。
夏油杰耐心地等待着你的回复,见你不答,他便继续道:“如果你还要回答实验的话,就不用继续往下说了。具体缘由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我现在就要打电话给悟。你这样我没有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来源于外界的危险他们的确是帮助你很好地规避了,可若是你自己一心想寻死,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保护并拯救弱小是他坚持的所谓正论没有错,可他还不想看着自己精心移植过来的花朵在自己面前烂了根地枯萎,就像在你恢复生机过后床头逐渐凋零的、名为苏醒的玫瑰。
你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心烦意乱的夏油杰在轻叹过后,摸出自己的翻盖手机。你怕他真的将电话拨给五条悟,急忙抓住他抬起的手臂,扬起脸艰难地道——
“我……我是个危险的人。”
有一滴雨水被微冷的春风送至夏油杰的额前,他无心将其拂去,任由湿意的入侵。“怎么说?”
“只要有我在,咒灵就一直会来到我们守着的那间屋子里,源源不断,根本祓除不完……五条前辈的猜测是对的,说不定原本这房屋的主人,也是因为我的到来而死。是我害死了他们。”
你不甚清醒的头脑正操纵着你的语言系统,尽量完整地拼凑出令你耿耿于怀许久的事实。
夏油杰安静地听着,他也随着这天然的白噪音和你的讲述而冷静下来。见你穿得不多,且谈话还有好一阵才能结束的样子,便脱下制服外套为你披上,而在视线自然下滑的一瞬,他的目光立即漂泊不定起来。
“人是自然的造物,咒术师也亦然,那么我也是一样吗……?”
你也是一样吗?还是说,你是人类的造物,是被有心之人创造出来的?
毕竟,人类不能够拥有这样的身体——连血液都吝啬于流出的躯体。
从前你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性,只是你难得的懦弱心理使你不断逃避,将这个盛有荒谬答案的潘多拉魔盒压制在心底。
难道现在到了要打开它的时刻吗?
你想,即使身上没有夏油杰为你披上的外套,你也不会觉得冷。方才顺着肌理用匕首刺破心口所带来的疼痛亦逐渐麻木,它一直存在着,却不那么鲜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服下兴奋剂过后的灼热感。若是你的视力完好,哪怕你被派去操场上跑上两圈,也没有任何问题。
“你不是要做实验吗?”
夏油杰兀地开了口。
雨下得更大了些,在淅淅沥沥的响声之中,你清楚地听到他这样说。
“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