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到对方面上的神色,这对无论何种性质的谈话而言都是一大弊端。
“在高专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叫我吧?”
诶?叫住你不仅是为了强调这个吧?
你迟疑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踝却撞到了冰冷的石阶。你不能再往后退了。
“为了让你入学高专,我给你做了一份假档案,用的是五条家早夭的一位小姐的名字……”
“我不需要。”
五条悟没想到你会这么直白干脆地拒绝。这段时间以来,他习惯性地为你安排好你身边的一切,明明在从前你都是毫无异议的,怎么今天就……
“抱歉,我只是不喜欢顶着逝者的名字而已,这对她而言是极大的不尊重,更何况……”你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接上下一句:“我自己也不想这样。”
你的确是想要寻求自己真实的身份没有错,但也不想冒名顶替他人的身份,无论时间长短。
五条悟的做法诚然是对你好的,可他怎么也应该事前和你商量一声再做决定。
在你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之后,你们两个都没再说话,气氛僵持且冷凝。
拜五条悟所谓的无下限术式所赐,他微弱的肢体动作逃不过你的眼睛,于是你在一片暗色中,长久地凝视他抬起又落下的手,安静等待他的下文。
他好像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但是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抱歉。”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你的眼睛上。
你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后躲,后颈却一下被人扶住,附上来的是一只温暖的手掌,沉默地提示着你不要再后退。
“下午我不应该闯进你的宿舍,档案的事……你就当我没说过,下次我会提前和你商量。”
你听得有些懵,不过这也算是个好结果,至少你不必顶上一个陌生的身份生活。迷茫却是自由的。
被五条悟蒙在眼前的物件似乎是条触感凉滑的布料,绢丝的质地,用手轻捻能发出细微声响。
而事实与你所猜测的也相差不离,它在五条悟眼中是条素绢——准确而言,是件能够起到特殊作用的咒物。
“这算是入学礼物,它的作用你以后就能知道了。我送你回去。”
他说话的声音都别扭了起来,像是能言善辩的辩论赛辨手含了一口咽不下也吐不掉的水上台发言。
你摸着脑后松散的结,不仅没察觉出蒙上它之后的身体有何不同,也很好奇为什么他把结打得这么随意,这素绢依旧不往下垂落。
在你将眼睛蒙住后,你在五条悟眼中便和他在你眼中半斤八两,视野范围内没了那双虽是摆设却依旧漂亮的眼睛,光看你无物遮挡的下半张脸,的确无法全然窥见你现如今的神色。
哦,那嘴角倒的确是微微向下撇着的,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五条悟伸手过去,犹豫了片刻,还是隔着羊绒大衣握住你的手腕。他带着你缓步向前,你们二人的影子在夜色中沉默地行进。
你不是个多话的人,中村哲也载你来高专的路上,你主动开口的次数都没有三次,就更别提现在了。
五条悟总觉得你不该是这么沉闷的,可一联想到他在暗地里所揣测的你的身份,又觉得你的这般表现格外理所应当。又或者,这是你因失忆与眼盲而滋生的过多的不安全感。
他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女孩子,实在是感觉有点麻烦,却又无法在此时此刻轻易放手。
脚程不长,你们虽走得慢,却也没磨蹭上十分钟。
你倔强地独自扶着楼梯扶手摸上二楼,硝子告诉过你,左转的第二间便是你们的宿舍,于是你摸到门把手后,便回过头去,与你身后的那道光芒匆匆道了别。
硝子见你真的是和她前后脚回来的,心中的芥蒂也消了个大概。她用牙签扎上刚刚被削好的雪梨肉就往你嘴里送,你还没来得及脱掉外套,口中便散开一阵甜蜜的凉意。
“好吃吗?”
“好吃!”这还是护士姐姐们送给你的出院礼物呢,果真很甜。
“你猜猜是谁削的皮?”
“难道不是硝子削的吗?”
“不是我,是夏油哦。他还说,要为下午的事道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要道歉。”
这话里多少沾了些调笑的味道,硝子是想看你因此而面红耳赤上一阵子的,可是她心头的打算落了空。你在听了她的话之后,甚至短暂地微笑了一下。
“嗯,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