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阿丁坐在福顺旅社门口的长椅上,一边烤着阳台梳着头,一边和坐在一旁洗杯子的中年妇人聊着天。
“老板娘,那个领带夹真的找不到了?”阿丁忍不住问道。
“七十多年前的东西,还是金属的,早就氧化生锈了。”老板娘有些答非所问,“更何况还被泡在水底下那么多年,就在挖出来,也用不成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那个马大爹的梦境?”
“怎么就不会是那个马小萍的梦呢?”老板娘反问。
“但是我真的拿到过那个领带夹,没有多旧,还看得见那把小提琴。”阿丁不解道。
“领带夹也有自己的生命,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做完了这些,它自有自己的归宿。”老板娘幽幽地说。
“只是她们都没有来得及告别,梦境就醒了。”阿丁扎好了头发,站起身来,看向江水流来的方向。
“如果都能好好告别,就不会有鬼市了。”老板娘有些好笑地说,然后把洗好的杯子抬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一辆面包车稳稳停在了福顺家门口,车门一开司机就跳了出来。他本想直接进门,瞥眼看见了门口那个叫阿丁的小工,不免打量了一眼。阿丁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认出他是收布草的小老板,并没有说话。双方陷入诡异的沉默,就像是对手过招前的眼神较量。小老板显然很沉得住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瘪瘪的绿皮烟壳,老练地抽出一根,正准备上嘴时,对手精准地一把抽走,顺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这里不可以抽烟。”阿丁冷冷地说。
“我哪里有抽烟,我一个做布草清洁的会抽烟?”对方竟然耍起了赖,看样子就是来搭话的,“你是江源镇的?”
阿丁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也不好不回答,就嗯了一声。
对方却意味深长地说一句:“丁家村的人,可不多了。”
阿丁一惊,他怎么会知道丁家村,江源镇下属三乡17个村委,而丁家村只是其中的一个自然村,且丁氏是当地的大姓,每个村都有,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是丁家村的?阿丁没有搭话,故意瞅了他一眼,想上楼去,正好老板娘将大布草兜拖了下来。
“小于,你来啦?今天不忙啊?”老板娘热情地打起招呼。
“你知道的,每次这种时候,还是我来放心。”小老板颇有些自持地说了一句,然后主动将老板娘手里的布草接过来,自然地抖了一抖,然后笑道,“不算重嘛。”
老板娘笑着点了点头,又客气地说:“辛苦天师了。”
阿丁惊讶地看这老板娘,又一脸怀疑地看了看布草小老板,只见对方轻松地将布兜一拎,就放到了车上,然后又将头伸出来,对着阿丁喊了一声。
“丁家人,你可注意着点。不是每一次都幸运,遇上主动离开的寄生主和不执著的物灵哦。”说完,便开车长扬而去。
“张嬢嬢,他也是拾魂人?”
“不是的。”
“那他是天师?”
“还不算吧。”
“那他是谁?”
“收布草的小于老板呀。”老板娘说完,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回了二楼。
阿丁一时语塞,也无法追问,也只得转身去做活了。
日复一日,江水依然,鬼市的热闹也依然,甚至最近更热闹了——又有人跳江了。
聚集在鬼市的摊贩们大都是本地人。永远不要低估本地人氏消息网络的灵通,他们几乎可以在每天更新一个神奇的新闻版本,同时还可以补充到更多骇人的细节,从而让鬼市更加神秘。出没其间的人影,其实不少都是来听最新的拍案惊奇。
“听说是情杀!”人影甲带来了最新进展。
“不是说殉情吗?”人影乙还停留在前一天的热度上。
“情杀的话,是不是有小三呀?”人影丙急急地问。
“什么小三啊,还是个学生娃娃,最多算脚踏两只船呐。”人影甲纠正道。
“那就是了,还交两个女朋友,现在的年轻人也是太花心……”人影丙正感叹着。
“不是两个女朋友,是两个男朋友!”人影甲又纠正。
“哎哟哟?是两个男朋友呀!”人影丙赶快凑上热闹。
“那到底是不是情杀哟?”人影乙又来追问。
“到底是哪个杀哪个哦?”人影丙继续接下去。
“哪个认得啊。年年都有跳江的人,只是这回这个娃娃,太年轻了。”人影甲不禁感叹。
“那是啊,哪里有自杀的老倌老奶,就是年轻才冲动噻。”人影中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
“有人想活还活不了呢……”
“最近啊,记得看鬼市啊!”又有人神秘兮兮起来。
“会找着来么?真的是情杀?”
“看着看鬼市不就认得了。”
“阿莫莫,你们啊,唯恐天下不乱呀。”
“这一次福顺家怕是热闹了。”
最近福顺家确实很热闹,他们家住进来了一支山歌队,都是从附近村子下来的村民,趁着农闲来城里参加比赛。一天到晚,不是唱就是跳,晚上了还要对歌,唱到高兴处还有三弦伴奏,众人和声。老板早就到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