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萤几人来到李岳说的戏班前,站定。
戏台已经塌了一半,支撑幕布用的几根木桩也横七竖八地倒在戏台上,就连台下种得几棵树也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
天已经完全黑了,空中的风和地上的影子处处透着诡异。
沈初黯抱着手臂,戏谑道:“刚才那老头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千萤指了指自己,张大嘴巴:“你在考我?”
沈初黯:“不然呢?”
千萤:“我听不出。不过他肯定没有完全说实话就是了?”
濯缨道:“何以见得?”
千萤:“他刚看到我们的时候还一副害怕的模样,之后跟我们聊天的时候却很冷静,难道就因为我们修道之人?而且在去他家的路上,他也没有提过之前有道士和尚来过的事情,他的小孙子说出来之后,他却装模作样地赶我们走。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这么多怨灵,即便那只鬼不伤人,他们能安然无恙呆在这十年,应该也有几分本事。”
自从千萤在万妖窟分析过那些事之后,这种事几乎都交给她做了。
不过想想也是,沈初黯看得出却不说,濯缨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尘归雪太过单纯,叶珩又一直睡着,除了她之外也没人能帮他们分析局面了。
他们围着这个戏台四下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那只鬼的身影。
“那命簿上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千萤问道。
沈初黯:“段胥。”
千萤:“听起来像男人的名字。”
忽然间,狂风骤起,将那几棵大树的枯枝吹得四下摇晃。千萤他们不约而同地被风沙迷了眼,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戏台突然变得完好无损,树上也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叶,台下高朋满座,欢呼声此起彼伏。
过了稍许片刻,幕布拉开,从台后走出几个人,台下又是掌声一片。
鼓声震撼,笛声悠扬,台上的演员咿咿呀呀地开了嗓。
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伤心乐事谁家院”(1)时,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又变回了刚来时所见的样子,凄凉萧瑟,不知奈何。
从前如此繁华的地方,竟变成这幅模样。
千萤几人一起走上戏台,四处查看着。
忽然,沈初黯在某个地方停了许久。千萤余光瞥了他一眼,觉得奇怪,便也凑近去看。
“怎么了?”她低头,看着地上胡乱堆在一起的乐器,随手翻动着。
这些乐器上方落了好几层灰,太多已经坏掉,发不出声响了。
沈初黯食指在面前的一张大鼓上蹭了两下,然后送到鼻下闻了闻。
他沉默片刻,然后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是人皮。”
千萤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她只看了一眼那鼓,便忍不住趴在一边干呕起来。
沈初黯继续道:“传闻有的戏班会用动物的皮来做鼓,这种鼓敲出来的声音往往更加动听。所以一开始我也并未当一回事。直到我看到了这个……”
他笑吟吟的,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千萤眼前。
“你看看它,与普通的笛子有何不同?”
千萤忍住恶心,仔细观察了一下,说道:“比普通的笛子…更有弧度。”
沈初黯勾了勾唇:“你觉不觉得这种弧度像一样东西?”
“……”
千萤咽了下口水,震惊无比。她愣愣地看着沈初黯,说不出话来。
沈初黯笑道:“是人骨。”
听到了确定的答案,千萤又想干呕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沈初黯一眼。他故意把东西给她看,就是为了吓她。
而且他竟然还笑得出来,真是个变态!
“这种害人的方式未免太过残忍,有悖天理人伦。”尘归雪叹道。
濯缨接话道:“难怪这鬼有怨气和执念呢,要是我的话,估计怨气比他更强。”
千萤一边干呕,一边说道:“万一这不是那只鬼的呢?也许是他在乎之人的,也说不定。”
濯缨点点头:“也有这个可能。”
“这戏台后面有什么?”濯缨指着幕布后面问。
尘归雪道:“应该是放衣服和化妆的地方。”
千萤打趣他道:“道长看过戏?”
尘归雪脸有些红,“不曾,只是听说过。”
千萤点头,转身便看到沈初黯的脸色黑了几分,全然不似刚才吓她时那般。
她埋下头,偷偷笑了一会儿。看来她已经掌握了怎么能让沈初黯不开心的秘诀。
看完了戏台,他们走到幕布后的服装间。
那些戏子的衣裳已经没剩几件了,仅剩的几件也都掉落在地上,破的破,脏的脏。
可走到最里间时,他们发现有一件戏服还完好地挂着,像是被人精心呵护一般,一尘不染。
千萤想起来,刚才那场戏的主角,是个姑娘,她身上穿的就是这件戏服。
“刚才那场戏的女主角,是段胥的心上人?”
濯缨:“是不是有人杀了他的心上人,还把她做成了那些……所以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