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全身都埋在阴影中,看不见脸与神情。
她手指轻轻一动,牢房中人,除了空玄以外,就全都晕了过去。
“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我可不能让你轻易去死,我要日日看着你疼,这样,我才能开心。”她的声音很清澈,与说出来的话总有些违和感。
空玄虽然疼痛,但还是竭力站直了身子,叹了一口气:“十七,你真的开心吗?不是你的东西,还是还给别人好。”
“是我对不住你,你可不可以不要牵扯旁人?”
牢房外的十七陡然提高了声音:“空玄,你如今这么卑微,是怕了吗?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日你冷着脸将我扔出崇严寺,告诫我说:‘你将来若作恶,我绝不姑息。’
可我现在便作恶了,你又能怎么不姑息我呢?你那时的气势,都去哪了?”
十七的身体化作一片虚影,越过牢房的栅栏,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她勾起唇,笑得愈发讽刺。“我能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
她单手抓住他的肩膀,身体慢慢前倾,嘴唇与他的唇只有一指之遥:“很痛苦吧?听说欲.火燃烧之时,能解此毒之痛。崇严寺已经被我一把火烧了,不如,今日就破了这戒,又何妨?”
她的脸又往前凑了两分,拖着腔调说道。“你觉得如何?”
空玄皱了皱眉,拖着疲惫的身体想往后挪一挪,却被她的手禁锢住,没了力气。
“我知道你想报复我,让我破戒。”
“可你又何必,搭上你自己。”
不知这些话哪里戳中了她,她忽然恼羞成怒地喊道:“死和尚,你懂什么?”
“如果不是我,又怎么能你觉得恶心?你以为,我很喜欢你?”
空玄默默闭上眼,口中默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的神色越来越痛苦,几乎是强撑着念完最后一句,就昏了过去。
十七看着倒下的身影,眼中无波无澜,不一会儿,又自嘲苦笑起来。
忽然,她猛地转过头,目光凌厉,死死地盯着黑暗中某处。
……
千萤没有地方能躺着睡觉,只能坐在无终的洞外打了个盹。夜深人静之时,万妖窟内的防卫有所减弱,她便悄悄绕过守卫,朝牢房走去。
没想到刚到了这里,就见到十七走了过来,她连忙在黑暗处躲了起来,然后被迫听了这么一番谈话。
她意识到十七似乎发现了有人在偷听,一颗心难以抑制地咚咚跳着。她此刻很紧张,可看着十七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她害怕之余,竟莫名觉得有些悲伤难过。像有一种不属于她的情绪,以不可阻挡之势闯进她的心里,强行搅扰她的心绪。
十七平静地说道:“谁在那?滚出来!”
对方妖力高强,千萤自知躲不过去,只能颤抖着有些不舒服的身子,慢悠悠地挪了出来。
看清她的那刻,十七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又转瞬即逝:“是你?”
千萤的心中也如惊涛骇浪一般,奇道:“你认识我?”
十七漠然地扫她两眼,看她额角发汗,脚步虚浮,轻呵一声:“你是今天闯进来的那只小妖吧。”
“你这是怎么了?他们也给你下毒了?”
千萤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好像刚刚被无终大人抓了一下肩膀。”
十七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的毒,可比我的,还要毒上千倍百倍。”她说着又“啧啧”两声:“下给一个小姑娘,真是残忍。”
地牢内不知何处,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骇人的笑声:“妖神大人怎么有空,管起我手下的闲事了?”
千萤痛苦地拧着眉,心中惊讶更甚,原来眼前这个瘦弱的姑娘,就是传说的妖神?
她方才就觉得疑惑,这样的肉体凡胎,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妖力,让除了空玄以外的人全都昏迷不醒。
她不仅身材瘦弱,面容也很是憔悴,年龄不大,那张脸却好似被风霜抽打过,显得疲惫沧桑。
千萤捂着胸口,感觉到心脏一阵阵地抽痛。自从来了人间,她就好像得了一种怪病,看谁都莫名觉得很熟悉。
明明之前从未见过。
她也曾怀疑过其中缘由,甚至还怀疑过自己从前是不是被肢解了,被分成一块一块的。
她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想想,又觉得荒谬。
毕竟,她的身体是完整的。
无终是蝎子精,浑身上下都淬了毒,即便是被她轻轻一碰,都小命危矣。以千萤那点内力,哪能落得了什么好处?
她浑身脱力,几乎说不出话,却还是死死咬着嘴唇,没一会儿,竟生生地渗出几滴血来。
她体内微弱的妖力开始暴走,顺着她的骨骼经脉横冲直撞。
她痛苦之下神游天外,不禁默默感慨:沈初黯每日承受的,便是这样的痛苦么?
十七眼神一扫,看向来人,带着些调侃的意味说道:“她如果就这么死了,无疾会生气的吧。人可是他放进来的。”
“你身上的毒稀世罕见,下在她身上,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十七说话客气,无终却不给她面子,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