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音 > 其他类型 > 水漫春江时 > 第 16 章 天水张氏

第 16 章 天水张氏(2 / 2)

小名?”

温狸摇了摇头。

郦藻便道:“说起这个名字,还有些来历。他出生那年,元帝赤乌十六年的冬天,他的祖父权势达到了顶峰,官拜太尉、荆江二州刺史、都督八州军事,加羽葆鼓吹,封长沙郡公。说句冷眼旁观的话,这江东的半壁山河,都是张家打下来的。若无桓公,神州已沉,社稷没矣,更别提今日太极宫中所坐何人了。”

郦藻喟然低叹,望向厅外那树卧梅,眉间微蹙。

“也就是那年,从凉州涉山过川,来了个沙门,携来一株优昙花登门献给桓公。说那是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的佛前天花。

“优昙花送到府上没有多久就开了。花开那天,我儿降世,桓公大喜,以为这是祥瑞之兆,给他乳名起叫‘

() 昙奴’。后来我才读到佛经里还有一句,‘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乃说之,如优昙钵花,时一现耳。’昙花一现呵,一语成谶。

“现在想来,那日花开,非但不是祥瑞,反是妖妄之兆啊。”

郦藻身前的茶水渐渐凉去,她的脸笼罩在逐渐轻淡的水气里,声音也逐渐低沉,似从雾里来。

“世上有法,诸行无常,月满则溢,盛极必衰。天水张氏发迹二十载,巅峰之际掌八州兵马,鹰扬天下。连我阿翁都要退避三舍,那时我阿姐已为太子妃,他就我嫁出去笼络张家。回首一看,当日盛景,真好似刹那优昙花开……如今连祖宅都沦为丘墟,姑孰的祖坟无人敢祭,荒冢枯杨,衰草寒烟,怎不令人唏嘘。”

温狸也茶汤也即将冷去,她不忍糟践,端起来喝了一口、又一口,感受着不冷不热的苦涩茶液翻滚在喉咙里,感觉颈子像有一条蛇在爬。她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我是卑位庶民,不知贵者事,夫人与我说这些,何如操琴与牛听?”

郦藻恍然回过神来,笑道:“人说年老话絮,果不其然。这些年我寄情修道,这些话一直在心里憋着,寻不到地方说。不知为什么,我看你面善,十分想对你倾吐。”

“是夫人抬举,可惜小人见解微薄,不能为夫人解忧。”温狸道:“世事如此,天道轮回,王孙贵胄、庶民百姓……或早或晚,终不免万事成空。”

“你说的是啊。”郦藻叹了口气,默然良久,转过话头:“昙奴辞婚之事,你有所耳闻罢?”

温狸想起那夜张凤峙来访,话间有提及此事,本以为只为开解她,没想到竟是真的,微感诧异。

“我听说了……为何公子不愿与公主成婚呢?”

“难道不是为了你吗?”郦藻反问。

温狸眼睫猛地一掀,薄怒罩面:“夫人莫以我位卑,就拿我戏谑取笑。”

郦藻见她难得露出怒容,倒比之前不冷不热有些意思,兀自啜饮香茗,慢悠悠道:“好吧,我胡言的。我也不知道昙奴被什么蒙了心,不要这桩天大的好事,不然你去问他?”

她看温狸面上还是冷若冰霜,忙敛容正色:“我也不知道他心里这么大主意,没同我和他外翁说一句不同意。反而是进宫太后提的时候,推辞了这件事,让事态再无转圜的余地。也幸好太后是他亲姨母,换作别人,哪个容他这脾气……我阿翁气坏了,扬言再不管他的事。也许是和他祖父有几分像吧……唉,他终究是张家儿,非我郦家郎。”

温狸没有说话。

郦藻开了话匣子,便有些止不住,絮絮倾吐道:“阿翁骂他全家都是‘大丈夫拘于小节忘大业’‘天水寒门终不成器’‘老兵迂驽’。这小老头,全然忘了当初嫁我是为了巴结他家,过门之前还再三嘱咐我,要秉孝义,侍夫郎。我看最不义的就是他,成日里见风使舵,一条舌头说四家话,如今连害了他女婿满门的胶东吴氏都要巴结了。”

“但你莫看我背着说他,其实我很佩服他……也知道现今这个世道,人人都是把忠孝节义踩在地上活,唯有他这样,才能保得长存,才有我和我儿一隅栖身之地。我一直放心把昙奴交给他教养,心里也一直盼着他像他外翁一些。作母亲的,哪希望儿子立多大功业呢,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

温狸问:“夫人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郦藻怔了一怔,方才想起来意:“啊,是。我险些忘了,是吴坚那个老匹夫也听闻了这件事,他必和我一样,误会昙奴是为了你辞的婚,想见你一面。我来就为了知会你,大司马吴坚在御道西缕金园设宴,下令昙奴携你赴宴,就在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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