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探监的人吗?”
祝云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调侃,[君也匪石]的姿态也重新放松下来,恢复从容淡定的样子。
“姑娘害怕虫子吗?”
“为什么这么问?”祝云踩了脚地面,没感觉到脚下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怕,但会觉得恶心,怎么了?”
“我害怕。”粉衣公子习以为常地说,“无边无际的虫潮,是属于我的地狱。”
抓着他的手又紧了些,用的力度足以使一个正常人感到疼痛,炽热的温度令阴魂痛苦难受,他却觉得满足。
“惩罚很快就要降临了,有时候,数不清的虫子会向我爬过来。”
如果要放手,现在还来得及。
祝云懂他的言外之意,然而她这个人有时固执得像块顽石,刻在石头上的誓言千万年都不会改变。
她没有松开手,反而牢牢抓紧[君也匪石]的手掌,指尖碰到一粒粒光滑的合香珠,洁白的流苏顺着重力擦过她的手背,痒痒的。
实际行动比语言来得更加直白,粉白衣袖下,骨节分明的手终于也微微弯曲,虚勾住祝云的小拇指。
然而,随着黑暗一同出现的却并非是窸窸窣窣的爬行声亦或者虫翼扇动声。
钻进祝云耳朵里的,是一个孩童痛苦挣扎的喘鸣,和沙哑的笑声。
幼小的身躯只出现在她眼中一瞬,一只冰冷的手就立刻覆到她眼睛上,整个人被搂着往前倒,扑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怀抱的主人胸膛剧烈地起伏,手也不由自主地发抖,从嘴里硬挤出一声冷笑。
“不错。”
这语气几乎能将人冻伤,伪装出来的温柔消失殆尽,只剩下[君也匪石]这个人本身具有的阴暗和冷酷。
如果施下惩罚的系统化成实体出现在他面前,他恐怕会以最残忍的方式将它撕碎。
指甲刮蹭木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男孩窒息般地咳了一声,哑着嗓子喊道:
“还给我!”
这是一个不抱任何希望的祈求,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除了无望的倔强,一无所有。
祝云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在抢救室里一遍遍哭着祈求,惨白的灯光下,什么都抓不住。
“别听。”相似的声音破开黑雾道。
于是她抬起一只手,暂时封了自己的听穴。
不知过了多久,冷冰冰的手从她眼前移开,重获光明和听觉后,祝云眼睛还有些涩。
[君也匪石]已经恢复原本镇定的样子,天空白茫茫一片,云雾也重新弥漫到大地上,刚刚的事,就像一场幻梦一样。
粉衣公子垂眸看她,似乎想说什么,视线落在两人始终交缠在一起的手上。
“结束了,走吧。”祝云干脆地放开他,假装淡然地说。
“你不好奇……”
“不好奇!”祝姑娘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转身就走。
有些事不适合暴露在阳光底下,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探究欲,去对当事人造成第二次伤害。
俊美公子微微阖眼,眸中的缱绻一闪而过,神色依旧冷静,叫人看不出异样。
两人行走在朦胧的天地里,模糊的雾气让一切都宁静悠远,听不到第三个人的声音。
[君也匪石]薄唇微抿,抚着手上的紫色合香珠,表情温和,不知在想什么,只听低沉的声音道:
“今日之事,多谢姑娘,不知如何才能回报,这串平阴玫瑰合香珠陪伴我多年,可安神辟秽,姑娘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祝云有些受宠若惊,阴魂们能带到阴界的都是死前贴身佩戴之物,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哪有说送就送的?
“我哪里帮了你的忙?不添乱就算好的了,不用跟我客气。”
公子不急不慢地将珠串摘下来,唇角噙着浅浅笑容,似皎洁月色。
“幻境与我从前往事有关,种种不堪,如今回忆起来,有姑娘在身边陪伴,竟不觉苦楚。”
我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祝云想,或许是这样吧,有熟人在旁边听自己的黑历史,尴尬肯定多于悲伤。
浅紫色的珠子戴在[君也匪石]的手上正好合适,挂在祝云手上就得多绕一圈,公子微笑着帮她调整好,又如闲聊般说:
“姑娘可曾有过求而不得之物?”
“有的。”
一瞬间的颤栗,足够让[君也匪石]捕捉到了。对他的敏锐,祝云毫不意外,那声“还给我”,确实令她想起了无论如何都留不住的东西。
在这一点上,两人有共鸣。
[君也匪石]语气里的温度却逐渐下降,他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眸色忽明忽暗。
“越是想要握到手里的,越是不能得到;越是喜爱的,越容易被剥夺……我曾经不明白那些事有什么意义,后来发现他们只是喜欢践踏的感觉,喜欢品味他人一无所有的痛苦……”
他在讲自己的事,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一而再再而三,无止境的失去。
寻常人遇见,恐怕会陷入习得性无助,再也提不起勇气去反抗、去争取。
祝云却从这位粉衣公子不自觉流露出的神态里,找到了几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