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一早就独坐在院中,不住地往主屋望去,姑娘这几日懒怠做女红也没心思看书作画了,整日躲在屋里不知在干什么。
许是被前几日突闯进的和尚吓到,岫雪这几日都无精打采,总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似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就寻思着给憬嶽去信,两人半年多未见了,每每也总是他写信来,短短几句,要她注意周围,莫要出后山,他自己的境况,他则说的极少,她也只从一个月来一次的信弋那里得到他的些微近况。
听说他每日勤恳上值,得到了齐王府上下一致的喜爱,三岁多的小世子很依赖他,府中大太监也对他毕恭毕敬,他的恩师谢偃如今与他来往更密,他每日极忙碌,病了都没时间休息......
上个月他发烧了还去翰林院,被信弋好说歹说才劝住,有时候信弋都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有斗志。
已是半个多月未来信了,也不知他有没有退烧,有没有喝药。
岫雪躺在床上,浑身懒懒的,脑中乱哄哄,一时思绪杂乱,想到苏家,不禁心烦意乱,转了个身又想起憬嶽,只觉心头涩涩,有些懵懂的愁绪。
脑中有个念头浮浮沉沉,她苦恼捂住头,强迫自己勿要庸人自扰。
反反复复几日身上都不痛快,直到信弋过来时,她还窝在内室懒得动弹。
听到外面尤信的声音,才急急整理好衣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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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弋经常来此送信送些衣物米面,早与岫雪和雪儿很熟识了,雪儿见到信弋非常热情,看他都出汗了,忙去招呼他打水净面。
岫雪与信弋打过照面,坐在外面的竹椅上笑着看两人在那忙碌,心情豁然好了些。
信弋拾掇完过来请安,岫雪就请他坐下叙话。雪儿见状躲到屋中绣花去了,她总是很聪明的孩子。
“你们家爷近来好了些了吗?”岫雪目光清亮,隐隐有些急迫。
信弋面对岫雪显得局促,即使次数多了,他依然不太习惯单独与她说话,他略微低头,掏出爷写的信,双手递给岫雪,并答道,“我们爷好多了,他本想跟过来看看小姐,但近日老夫人入京,他忙着照顾老夫人呢。”
实则老夫人这次入京是为了给爷定续弦来着,爷如今快三十了,身边无侍妾相伴,爷又没有子嗣,老夫人才万分着急,又不敢随意乱指婚。
这不万不得已,才亲自千里迢迢来京城劝爷来了。
“哦,原是他母亲来了,那还是不要让旁的事扰到他了,”岫雪心中一琢磨,本到口的话,转了个弯停住了。
信弋把自己带来的箱箧放到桌上打开给岫雪看,这里面是爷亲自购置的一些衣物头面,每回他来看望都会带些个。
里面很多轻薄的春衣,各色柔软的湘裙和春衫褙子,还有个玲珑小巧的黑漆八宝香奁,里头应是脂粉头面钗环等物,一侧还放着个泥人,岫雪好奇,拿起来一瞧,咦?怎么这泥人有些像她?
她拢在手中细细端详把玩,过了片刻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可不就是她吗。
信弋见她认出这泥塑的人,也笑着道,“前几日爷的妹妹要出门游玩,爷就带她去了,回来手中就多了这个泥人。今次来寺中,是爷自己塞进来的。”
岫雪听得满面含笑,想象他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拿起泥人的样子,捂嘴笑得灿灿。
他在这样忙碌的生活里偶尔能想起她,就够叫她感激了,如今还送来了像她的泥人,怎不叫她惊喜?
她本就是这样知足的人,这样贫瘠又无望的日子,有了他的消息才不叫她难过。
她想起自己闲暇时为他做的鞋袜,汗巾子香囊,也没甚拿不出手的,他总送她衣物,礼尚往来而已,是她从前想岔了,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还胡思乱想些什么男女大妨?
她生起无尽勇气,起身对信弋道了声稍候,就往自己屋里踅去。信弋抬头只见她袅袅婷婷的身影,这次来,杨姑娘好似有些憔悴?信弋跟着憬嶽见多了官场那些老油条,察言观色的能力极为出众,想来应是杨姑娘不便说,待会出门设法套套雪儿的话。
想七想八的功夫,杨姑娘抱着一个皂色包袱出来了,信弋忙伸手去接。
岫雪把包袱递给他,回到桌前坐下,黛眉微皱,似有些无措,压低声道,“这里是我做的些针线活,烦你给张大哥带过去,他那么忙,常常废寝忘食,久了太伤身,到了饭点定要嘱咐他吃饭,要注意身子,可别再发烧了。”
说多了就絮叨了,按理这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可这话头一起,对他的担忧胜过一切,定要细细的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
信弋也耐心听着,爷无数次想亲自来看看杨姑娘,可惜他如今离入阁一步之遥,苏家盯着他,圣上也盯着他,暗处那些魑魅魍魉形形色色的势力盯着他,他只余王府、张宅、谢府和翰林院走动,行动也完全受了限制。
这些杨岫雪自是不知,她不过闺阁女子,官场上的是非她所知甚少,虽半年多没见着面儿,也以为是他擢升的缘故,不过见不着面儿她也不泄气,好在信弋每月还来着,张大哥还想着她,就让她万分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