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秋末,昨日打更人刚喊过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日东方既白,天光乍亮,凄风吹振,瑟瑟秋风卷过一地凋零黄叶,西边坊市就有家铺子起了火。
众人尚且在沉沉睡梦中,忽闻急促奔跑声伴着大喊:“走水了!甭睡了快起来救火!”
最后一声喊劈了嗓子,惊起一树鸟雀,街坊邻居来不及多想披了衣服往外冲,尚未看到火光就已见到乌黑浓烟冲天奔涌。
初时,数十余人手忙脚乱,从井中、缸中打了水直奔那铺子,只怕晚了一步,这西坊就要火烧连云。
及至几息过去,一位身高八尺的壮汉踏步而来,身后又是数余人小队抬着各种物件小跑跟着,皆穿着统一式样的玄色短打束袖衣裳。
这壮汉浑厚声音喊道:“列队!”
玄衣小队便分成三组,放下手中物件,两人组装,一人组织周围人群抬来水缸。
眨眼功夫,七八个大缸装满水立在铺子外,缸内插着似龙头样式的榫卯物件,连接着皮革制作的柔软长管,尽头则以精钢制造的圆环束口。
那玄衣小队两人一组,每组负责一个水缸,一人上下来回按压浸入水中的龙头,另一人抱着长管冲到铺子门口,七八道水龙喷涌而出,如数跃进那铺子燃着的熊熊烈火中。
如此一番忙碌,其余街坊邻居也都凑成一团看热闹。
有外地人看得目瞪口呆,连忙问道:“这是何物,竟能如此出水灭火?”
不等旁边人回答,自己已经想到:“难道这便是桃源城机关大师封半禅的手笔?”
旁的人挺起胸膛,与有荣焉的炫耀说道:“可不正是咱们封大师的手笔,名为水龙,专门做来灭火,可不比咱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奔走,费上大半天功夫灭火来得快!”
这人看得既惊且喜,果然有了这等机关物件,不出片刻,那滚滚黑烟就消了大半。火光暗下去,待又过去半柱□□夫,已然只剩下些闪着火星的灰烬。
众人松了口气,这外地人就凑到那玄衣小队的领头人身旁,见他四方阔脸、剑眉星目,正是个堂堂俊朗男儿,刚要出声跟着周边人夸赞。
忽地这人抬头,眸子跟着一只从铺子里飞来的鸟儿——
直到那鸟儿飞近了,哪里是毛绒绒地鸟雀,竟是只木头做的机关鸟。
它扇动那木头做的的翅膀,从这玄衣男人肩膀滑过,众人目光跟了它一路,窸窣声中,晨光里走来一身姿高挑瘦削的女子。
她在这男人两三步外距离站定,那机械鸟落在她肩头,众者目光落在女子脸上。
此时天光大亮,只是秋日萧瑟,晨光惨淡,女子一张脸更是白的没有血色,乃至于她那眉眼被衬托的如鸦羽漆黑,点漆似的眸子扫来,这女子又是一身机关师所穿的玄衣,使她看着明明只有黑白两色本该稍显寡淡。可你若是注意到她,就绝没有办法再移开半分眼睛。
俊朗男人唤道:“师姐,晨起漏寒,怎地不再披件衣服就过来了?”
封白芷走到那水缸前,他们这帮机关堂的徒弟皆穿玄衣,细看,四方脸男人穿的更加精致挺括,面料一看就比这些小弟子门贵上许多。
这女子同样是一身玄衣,只不过换做了女子样式,但也是窄袖束腰的干练风格。只她的衣裳上更多出了银丝暗纹,袖口、滚边无一不针脚细密,细腰上巴掌宽的腰带佩着些机关物件,随她行走时撞出细碎声音。
封白芷回道:“前些日子改进了下师父的水龙,今日就赶上第一次用来灭火,自然要来看看改后灭火效果如何。”
旁人就见这八尺壮汉态度恭敬:“经过师姐的改良,自然是比原来用起来更加顺手。”
寥寥几句,所透露信息却是不小。
那外地人脱口而出:“竟是这位姑娘家做得水龙?”
一言既出,引得周围人纷纷议论。
玄衣小弟子们,有个少年人提高声音得意说道:“白芷师姐可是封大师最后一个亲传弟子,封半禅大师可说过,师姐生来就是吃机关师这口饭的料。”
那四方脸男人也似附和,颔首说道:“封师姐的确天赋异禀,很得师父看重。”
本就是万片绿叶中一点红,小伙们里唯独这一个女子,生的又姿容秀丽,气质迥异常人,宛如翠竹松柏谪仙下凡。
被机关堂众弟子们这样说道,刹那间就成了话题中心。
封白芷对周围闲言碎语好似没有听到,探出手把水龙的头部从缸中捞出,招来两个小弟子轻声询问了几句,就两手背后,信步投东,踏着晨光,面不改色的迎着秋风离去了。
待到拐了个弯,封白芷翻了个白眼,寒风刮来,捂着嘴咳了两声,绕了圈到东坊买了包子油条,拎着两大兜早点回到“桃源机关堂”,堂内的徒弟们都已经起来例行早课。
见到封白芷进来,数十个少年人中,只有两个女孩,立即亲热喊道:“师姐,你可回来啦!”
少年中也有个伶俐的笑嘻嘻说道:“我闻到味儿了,肯定是东坊那家猪肉大葱馅包子。”
封白芷把两大兜早点搁在桌上,摆摆手说道:“你们这群猴儿,做起功课要有吃饭这么热情,也不至于现在连个机关鸟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