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今晨听见自家郡主今天声音格外沙哑,以为她生病了,去给她送药时才发现她人不在房内,直到下午才见到郡主从外面回来。
小兰急急迎上去:“郡主,您去哪儿了?奴婢到处找不到您!”
姜图南乃是去与闻烟通信,并把一应行李都送到那里,只待明日李楚夷的军队一走,她就同闻烟南下。
她对小兰温和笑道:“没事,我这不回来了嘛。”
小兰听她声音仍有点古怪,关切道:“郡主嗓子不舒服吗?”
姜图南咳嗽了半声,正色道:“无碍,小兰,先给我端点吃的来,有点饿了。”
小兰闻言立即去膳房安排。
姜图南望着她远去,想到自己一走,不知道小兰此后怎样?
李楚夷要是发现自己不见了,会不会处罚他们?她有点担心。
如此想着,她快步走进房内,拿出纸笔写下两封信。
一封给李楚夷,一封给小兰,让她带着信里的银票离开皇都。
姜图南把信装好藏在枕头下,心还是砰砰直跳。她不可避免地会拖累到别人,但她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总归还是自私的。她望着枕头下定决心。
第二日清晨,皇帝传令让姜图南去城楼奉送江北军。她有足够的信心肯定这一定是李楚夷的安排,否则城楼上不会只有她和皇帝两人。
“皇叔。”姜图南木讷地朝她这小皇叔行礼。
皇帝瞧了瞧她,抬手招她过来,姜图南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走过去。皇帝从宫女手中拿过一封信纸:“喏,李楚夷留给你的。”
姜图南迟疑地看向那纸张,低头接过:“多谢皇叔。”
皇帝打量她的形貌,发觉她的确不同于小时候的瘦小怯懦,容貌气质非同凡响,心中暗叹难怪李楚夷会栽在她身上。
姜图南接过信放进袖子里,兀自安静地站在一旁,望着城楼底下严阵以待的队列,神色甚是平静。
皇帝也有点无聊,看了看她,问道:“不打开看看?”
姜图南愣了一下:“回去再看吧。”其实她只是不想看,她马上就离开了,不必受人牵累。
皇帝在她面上察觉出那个人身上相似的凉薄,不自觉笑了半声。
叔侄二人无话。
半晌,城楼下锦旗飘动,队列分至两队,一长队玄甲精锐从城中徐徐行出。
姜图南一眼就看到了李楚夷。但她故意移开视野,望向远处隐隐约约的山林。
各项仪式次第进行,擂鼓震天,鼓角吹寒。
姜图南厌烦这些繁文缛节,她心里只想着等会要尽快同闻烟汇合。
不多时,皇帝颁旨出征,长长的号角声响彻整个皇都,铁蹄铮铮,整齐远行。
姜图南这才把视线落下来,看见李楚夷挺立的背影,心里浮动起一些奇怪的情绪。
小时候李楚夷对她一点也不好,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欠他钱的样子,她不大跟他说话,他也不会同她说话,偌大个院子冷冷清清的,她不喜欢。
可是,他就是不让她离开。
她当时恨死他了,想着这辈子一定要逃离他。
但真的到了这个节点,她心里好像有点发堵。
有病吧姜图南。她在心里骂自己。
正在这时,城下的李楚夷忽然回头看向她,鹰隼般的目光锁在她面上。
她心里咯噔一下,习惯性地挤出一个假笑:再见啦太师大人。
李楚夷见她刚才完全不看自己,这时又对他笑嘻嘻的,似有古怪,挥手招来亲卫:“找人看着郡主,别让她乱跑。”
亲卫拱手道:“是。”
“嗯。”
事情终于完结,姜图南急匆匆跑到茶楼里与闻烟汇合,闻烟替她准备好一套苗人服饰,二人收拾停当,立即出发。
“闻姐姐,你们苗人都戴银饰吗?”姜图南坐在马车里,拨了拨额头上的银坠。
闻烟没想到她这样适合苗人装扮,抬手触了触她眉角的银色蝴蝶,笑道:“银饰是我族特色,郡主可还喜欢?”
姜图南笑盈盈地道:“喜欢,真的很好看呢。”
闻烟低头笑了笑:“郡主真是坦诚,到了苗疆,郡主还可以尝试其他事物。”
姜图南第一次出皇都,看什么都新奇,认真地点点头:“好啊,若是我能活下来,我就周游海内,做个逍遥客。”
闻烟虽是赞同,但又忧心:“眼下南北斗争不断,苗疆也不甚安宁,郡主外出务必当心。”
“嗯,谢姐姐关心。”
姜图南自然考虑过这事,她暗自捏了捏手腕上隐藏的暗器——说来,这还是李楚夷教她的东西,虽然当时是为了杀她那倒霉老爹。
又是李楚夷。
她甩了甩头,想把李楚夷的脸从头脑中赶出去,她掀开帘子往外看,天不知何时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云雾缭绕,清风微拂,鸟鸣空谷传响。
她伸出手接住雨滴,冰凉的触感让她神清气爽:嗯,开始新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