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渊在她面前站了好一会,似不经意,却正拦着她的去路。阿素惶惶捡起一卷书,装作要按照牙签往架上放的样子,然而甫一抬手,便被他捏住了手腕。之前被鞭子勒出的淤伤已消去大半,只留下一条浅红的印记。
李容渊的食指抚在那道红痕上,阿素僵直地站着,不知该不该将手抽回来,半晌后他才放开她的手,淡淡道:“还疼么?”
阿素赶忙道:“已无碍了。”说完便低头从他身侧绕开,走入幔帐间收拾床榻。自她来了东苑,饮澜已甚少入内随侍,于是许多贴身的事都是她来做。
然而前世她哪过这些伺候人的事,一开始少不得要被饮澜唠叨,阿素倒盼着李容渊哪日恼了她,将她逐出去,只是等了许多日依旧不见他不耐烦的样子,反倒是自己有些习惯如今的日子,晚上虽然入内值宿,但许是身边有人,睡得倒比原先还好些。
她一边想着,一边将榻内的隐枕拍得更松软些,又想着要将榻角熏炉里的香饼翻一翻,刚转身又被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出路。
这次她才看清李容渊是有意不放她离开,阿素无处可逃,只得缩在榻角,李容渊望着她低声道:“做什么,心不在焉的。”
阿素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才发觉竟将方才的那卷书也带入了帐内,顿时赧然,又忽然心中一动,忍不住接下他的话,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这几日都拘在这,闷得发慌,这才走了神。”
随后又小声试探道:“过几日,郎主能不能也带我去见见世面?”
李容渊闻言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你在撒娇?“
阿素涨红了脸,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
李容渊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淡淡道:“刚好了伤,便忘了疼。”
阿素失望想,这便是拒绝了,果然这哪有她说话的份。阿素拿起书卷,低头向外走,好在这次并没有人拦她。
第二日李容渊走后,阿素照例要回自己住的静室看书,刚绕出翡翠屏走到外间,便见饮澜命一个小婢子踏着云梯,埋身在高大厚重的瑞兽三彩柜中,忍不住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饮澜道:“是为郎主收拾骑装,取那条金匡宝钿玉革带来配这袴褶。”
阿素心中一动,试探道:“可是为了宫内那场马毬赛?”
饮澜笑道:“你知道的倒不少,正是陛下在宫中设宴,要我大周的皇子贵戚与吐蕃的王子比试一番。
阿素的心砰砰直跳,果然,这事来得倒快,她昨日与李容渊说那些话,也是妄想着到那日能跟在他身边,然而听他语气,似乎极不高兴自己出去。看来还要另寻他法。
阿素怀着心事回了静室,琥珀已在门口翘首以盼,自她去值宿,琥珀似极担心她一般,每日只有见她神采奕奕回来,才能放下心来。
阿素搂着白团子,一面倚在榻上看书,一面思考,直到朱雀走进来坐在她身旁,才蓦然回神。
朱雀望着她笑道:“娘子这几日思绪重重,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阿素打蛇随棍上,苦着脸道:“整日待在家中,简直要闷出病来了。”
朱雀道:“听说这几日义宁坊来了个胡戏团,过几日我带娘子去瞧一瞧可好?”
阿素道:“哪能整日想着顽,东苑这又怎么能离了人。”
朱雀微笑道:“娘子大了,倒是懂事了不少。”
阿素趁机道:“听说明日宫内有场马毬赛,咱们府上自然少不得要人跟去,能不能让我去,这样既解了闷,也不耽误功夫。”
朱雀望着她道:“娘子当真想去?”
阿素赶忙点了点头。
朱雀正色道:“这事我说是不作数的。”
阿素闻言便知这条路也走不通了,见她失望的样子,朱雀眸光一转道:“娘子若有心,为何不去问一问郎主?”
阿素一怔,嗫嚅道:“他……不会答应。”
朱雀笑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当夜依旧是阿素入内值宿,只是今日她需在东苑的西北隅的汤泉室外候着,等李容渊沐浴完毕。饮澜将一摞叠得整齐的巾帛交与她,便带着人施施然退下了。自从有了阿素,她轻松了许多,自然也乐得将这些事都交给阿素做。
东苑的温泉引自活水,想来最初建这府邸的时候刚好选中这片地热矿脉之上,坐在通往汤泉室小径的石槛旁,阿素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远处一片白茫茫水汽,向上看隐约可见几颗明亮的星子。
然而她等了许久,久到她都有些困了,依旧不见李容渊走出来。周围一片寂静,阿素轻声唤了两句,依旧没有人应,她有些害怕起来,抱起托案,跌跌撞撞向着雾气深处走去。
这片温泉水域极大,周围皆植奇珍异草,幸好脚下有一条卵石小径,阿素走了许久,雾气中的硫磺气息也越来越浓,绕过一块山石,她终于望见一片波光,白雾似极柔软的丝线从水面升起,缠绕在空中,隐约有个人影正沉在水中。
他虽闭目,但宽阔结实的胸膛微微起伏,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挂着一颗水珠,微微颤动便落下来,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滑下去。
见到李容渊无事,阿素反倒不好意思再上前,正犹豫着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