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吃到了这个冬天的第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就都买了一些。”孟宴臣坐在叶子的对面，双臂交叠轻轻搁在餐桌的边缘上，认真地看着叶子吃饺子。
??嗯，味道真挺不错的。叶子狠狠往嘴里塞了一整个饺子。她真的饿坏了。
??“你怎么不吃啊？”叶子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但是孟宴臣那道灼灼的目光让她很快又底下了头。她有点不习惯这样看她的孟宴臣。
??这样不暧昧也不疏离的孟宴臣。
??就好像那道目光透过饺子冒出的热气，也一点一点，有着升腾的温度。
??然后直中叶子的内心。
??“你吃。”孟宴臣的回答很简短，但是并不凌厉。也并不冷淡。
??并不冷淡。即使后来两人无话，一人静静地吃，一人静静地看，空气里弥漫的气息，也并不冷淡。
??叶子吃到最后一个饺子的时候，孟宴臣的手机响了。他只是看了一眼闪烁的屏幕，就挂断了来电，然后将手机轻轻翻转扣在了桌面上。
??叶子猛然想起今天是除夕。
??“是你家里人催你回家吗？那你赶紧回去吧。”叶子吞下最后一个饺子。她突然有点慌张，她说不清这慌张从何而来。她怎么就让孟宴臣进了家门呢？她明明还没有设想好一切的一切。
??可是这不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吗？怎么如今终于成为现实，她却开始慌张。感觉像是吐露真心之后的后遗症，短暂的理直气壮，换来的却是在沉默之中更深隐的被动。
??叶子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某人精心编织的罗网。
??孟宴臣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我今天是专程来见你的。”他递给叶子一张纸，然后收拾起碗筷，“晚一点回去没关系。”
??
??叶子看着孟宴臣很自然地走进厨房，随即里面传出唰唰的水声。她看着厨房里的背影有些出神。这个背影和好久好久以前她看到的那些黑暗中的、音乐厅里的、酒吧里的、滂沱大雨中的种种无数的背影重叠起来，渐渐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轮廓，在她灼灼的目光中翻涌。
??曾经她眼中的孟宴臣的背影都太过悲哀了，以至于她都有点忘记了，她到底是被孟宴臣的什么吸引了。
??扑面而来的浓郁的悲哀，像不动声色的暗流在涌动。一点一点，水滴石穿。但是没有声音，只是在干涸
??只是在固执地穿石。
??叶子走上前，轻轻抱住了那道孤影。
??孟宴臣在被抱住的那一刹那身体顿了几秒钟。他有点不习惯突如其来的亲昵。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被人这样拥抱过呢？他说不上来，也并不在意。
??孟宴臣从来不觉得亲近的缺失是值得惋惜和遗憾的事情。他也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对此耿耿于怀直至愤恨许多年。
??可是，叶子的这个怀抱好温暖啊。
??孟宴臣突然不平起来。
??为曾经那个没有拥有过如此感受的自己。
??叶子不知道抱了多久。时间越久她越贪恋。直到从上方传来孟宴臣似笑非笑的声音：“叶子，盘子我已经洗完好长时间啦。我站不住啦。”
??叶子这才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她惊觉出自己的莽撞。她快速抽回手，然后溜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拿起手机胡乱地刷起来。
??果然是袒露真心之后的后遗症。叶子觉得自己的脸皮出乎意料的薄得透出潮红。
??叶子不敢看厨房那边。但是她听到孟宴臣在往这边走。她的心突突直跳。
??“我给你带了礼物，等我走了你再看，好吗？”孟宴臣的声音里透着强压住的笑意。
??叶子听出来了，她现在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你想笑就笑吧！怎么，刚刚下面还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呢，上来了就不给抱了是吧！”叶子说着将头埋进沙发上的毯子里。
??孟宴臣走到沙发前蹲了下来，将毯子往叶子的身上拢了拢，“厨房太冷了，呆太久怕你着凉。再说了......”
??叶子从毯子里露出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孟宴臣。
??“再说了，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靠近我的呢？......或者说，”孟宴臣看着叶子的眼睛，语气沉着，“我能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接受你的拥抱呢，叶子？”
??孟宴臣走的时候是十一点整。
??走的时候他打开了卧室的暖气，并带上了叶子的房门。他还仔细地将每个房间的灯都关上了，只留下了走廊里一盏小小的光亮。
??孟宴臣回到车上，却并没有马上启动车子。他脸上的沉着终于一点一点地松懈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生动和慌乱。
??他回想起今晚的那一刻。
??他本来是察觉到了叶子的别扭，觉得可爱，想逗逗她，顺便就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探探叶子的口风。
??
??孟宴臣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可是没想到那么快他就方寸大失。
??叶子觉得不能在这样被动下去了。在听到孟宴臣的话的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