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的震动将卫薇吵醒，她眯着眼睛扫了眼手机，刚刚七点，这一夜勉强只睡了两个小时。
蒙蒙灰的天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十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凉意。
卫薇将露在外面的双臂埋进被窝里，留恋这片刻的温暖，却蹭到了手腕上的伤口，她闭着眼睛从枕头下摸出两个创可贴慢条斯理地贴上。
不行不行，得赶紧起，不然又赶不上早读了。
能用的借口，已经说得七七八八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一个高二的学生，还能编出什么谎话好面对刘珍珍。
况且她心里清楚，班里这么多学生，刘珍珍对她的宽容源自什么，她心中有数，但不能理所应当起来。
卫薇光脚爬下床，屏住呼吸侧耳听了听，挺好，卧室外面一片死寂。
警报解除。
她这才穿上拖鞋，踮起脚尖，蹑手蹑脚越过一地玻璃渣子和衣服碎片，拐进洗手间。
柜子上摆放的黑白照片正透过门缝和卫薇四目相对，她默了一会，拉上了门。
紧赶慢赶还是迟了，电梯迟迟不下来，卫薇正准备从消防通道冲下去，电梯门开了，里面是楼上的钱阿姨。
卫薇紧张得大后退一步，准备躲进楼梯间，钱阿姨看是卫薇，伸手挡住电梯示意她赶紧进来，她只好连连道谢钻了进去。
红色的楼层数字灯，跳转得异常缓慢。
钱阿姨笑着问：“今天走得有点迟呀！”
卫薇尴尬得笑了笑算是回应了。
“你妈…昨晚没事吧，”
卫薇保持着滴水不露的微笑，“好着呢。”
这个回答，已经成了卫薇最近要应付无数遍提问的标准模板。
年纪轻轻的她，不谙世事，分不清是善意的提问，还是不怀好意的套话，只有这样，以不变，应万变。
见钱阿姨欲言又止的眼神，卫薇赶紧掏出手机假装查看信息。
“慢慢都会好起来的啊。”钱阿姨果然没忍住。
卫薇保持着程序化的微笑，顺从地点点头。
电梯适时得抵达1楼，卫薇拔腿就跑。
再等等吧，爸爸说了，等时间久了，时间会冲淡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
果不其然，等卫薇冲进教室时，刘珍珍已经抱着手臂站在讲台上了。
卫薇只好退到门外，无奈地喊道:“报告！”
刘珍珍不说话，只是抬起下巴点了下门外面。
卫薇像个泥鳅，熟练地溜进去，放书包、翻出英语书一气呵成，靠墙站到门口开始朗读。偶尔有几个同学路过看向卫薇，小声交谈，卫薇只装作看不见。
那一双双目光，好奇、同情、窥探的兴奋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网，将卫薇牢牢捆绑住。
环形的教学楼，回荡着低频的早读声音，像是被束缚的飞蛾，撞来撞去找不到出口飞出去。
就快了，再有一点，再多一点，马上就要到达忍耐的临界点。
刘珍珍关上教室的门，语重心长道：“卫薇，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每分钟都多么宝贵，再这么迟到还能行？”
卫薇低着头，不吭声，手里的英语书化作盾牌，挡在胸前保护着她。根据她最近的经验，只要保持沉默，会让这类“谈心”提前结束。
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孩子，刘珍珍叹了口气，关心道：“你妈妈昨天还好吗？听说又请假让别的老师代课了。”
“好着呢。”
一成不变的回答，带着份轻描淡写，让刘珍珍于心不忍再说下去。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看着卫薇好似正常的很，但是有些变化，是逃不过自己的眼睛。刘珍珍拿捏不准刺激到她和保护到她之间的尺度。
“今天他们应该会去你们家，发你哥哥的见义勇为奖，”刘珍珍抚平卫薇立起来的衣领,“要是不想回去，就在教室学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不用了，谢谢老师。”卫薇咬着嘴角,“我还是回去吧，我担心她......我爸一个人搞不定。”
“也行”，刘珍珍又叮嘱道:“进去吧，下次别再让我抓到迟到了。”
卫薇机械式点头，收起胸前的盔甲，解除防御模式走进教室。她摩挲着英语书封面深邃的笔迹，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卫薇。
每学期的新书都是卫塬主动给他写名字，他说卫薇的字写得像狗爬，不，狗爬是在侮辱可爱小狗。
卫塬边写边恨铁不成钢地说:“就你这烂字，高考就能扣不少分。”
卫薇总是信誓旦旦地回击:“少瞧不起人了，你等着看。”
可惜了，他是看不到她的高考分了。
两个月前，卫薇的哥哥----卫塬，在水街救了一个溺水的女生。
据说那个女生在水街边逗留了挺长时间，失足跌下去了，正好被不远处的卫塬救了下来。只是卫塬，永久的沉睡在这条河里了。
古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卫塬本来就是游泳特长生，这次省里的锦标赛发挥正常的话，是可以直接加入省队的。
医生判断卫塬应该是高强度的训练，本来就体力不支，再加上偶发性肌肉痉挛，最终没能爬上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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