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王的面前。戎王疑惑地看向那封信,只一瞬间,他那年迈的身躯就直立起来,浑浊的目光也变得精明透亮,好似能从里面挖出一座矿石宝山。
他抬头看着南宫志,南宫志道:“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如果戎王再不答应,那我们就只能在战场上见了。”
从进屋到现在,戎王第一次露出笑容,说道:“或许,你可以直接找中原使臣谈,如果他们不再提出更高的条件,我想这封信上所写的,就是我最想要的。”
南宫志道:“但愿戎王这次,言而有信。”说完,南宫志甚至没有施礼,直接转身出了大殿。这种无视君主权威的行径,无论放在哪国,都毫无疑问会引起君王的愤怒,但信上的内容让戎王选择原谅他,并且破天荒的,对自己利用又背弃他们的行为感到了一根白头发丝重量的愧疚。
这边宁仇见南宫志大步流星地走出殿宇,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铁青的脸色来看,他的心情定然十分糟糕。
宁仇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渐渐地,宁仇发现南宫志前进的方向并不是回府邸的道路,而是通往中原使臣居住的驿馆。
他进入一家中原商客开办的酒楼,要了一个处在边角的包厢,然后吩咐宁仇去请彭开旗。
“什么?”宁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彭开旗?”
南宫志道:“暗中去请,小心别被他的随从看见了。”想了一会,又说道,“但也不用太小心。”
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转,宁仇大致明白南宫志的意思了,点头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南宫志端起桌上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异国他乡,连茶都这么难喝!
没多久,彭开旗就半推半就地被宁仇拉到了包厢门口,宁仇打开门,把彭开旗往里一推,就迅速关上门,守在门外嗑瓜子,断绝了彭开旗夺门逃路的念头。
彭开旗气急败坏,但见南宫志在此,也不能失了风度,便冷哼一声,借整理衣服掩饰自己的尴尬,走到南宫志面前坐下讥笑道:“怎么,大将军找本王有事吗?”
南宫志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得意味道,为他斟好茶后说道:“上次与宁王相见,我记得,是在四年前的朝会上了,没想到如今再见,已是物是人非,咱俩也从同僚变成了敌人。”
彭开旗道:“所以呢,你让人把我掳来,就是想跟我叙旧?”
南宫志一笑,说道:“允许戎军在援助时期,对所经郡城根刮七日,伪帝真是好大方。”
所谓根刮,顾名思义,便是允许戎军对所经城镇进行彻底的搜刮,除了官府的金银米粮,地里的蔬菜稻米,就连老百姓的鸡鸭猪驴、锅碗瓢盆,甚至连身上的内衣袜子都可以刮走,彻彻底底,就跟挖菜要连根带土挖起来一样。
听到这里,纵使心黑如彭开旗,也不免露出一丝尴尬和羞愧。但出主意的不是他,下决定的更不是他,他只是一个消息的传递者,这份愧疚只维持了不到三次呼吸的时间,他就定下神来,端起桌上的茶杯,摇头吹气道:“无法,将军逼得太急,陛下不得不如此。”
南宫志道:“传出去,可是不好的名声,伪帝想到该怎么挽回声誉了吗?打算如何安置失去一切、流离失所的百姓呢?”
彭开旗喝了一口茶,心里直念:呸!真是太难喝了!但又不能吐出来,只能硬生生吞下,故作深沉地放下茶杯,随后说道:“凡有战争,必有伤亡,这点无可奈何,不过陛下的事就不劳将军担心了,到时自有人会为陛下分忧。”
南宫志又是一笑,说道:“你吗?”
彭开旗道:“将军不必挑拨离间,书写这条的人不是我,怎么都赖不到我身上。”
南宫志道:“那可未必,书写的人不是你,提议的人未必不是你,你才是出使戎国的负责人,等事情结束之后,还有比你更好的替罪羊吗。”
彭开旗呵呵直笑,摇头道:“我乃一国诸侯,手握大军,真把我逼急了,就不怕我倒戈你们?陛下不会的。”
南宫志道:“所以他可以提前动手,或许就在你离开戎国回延城复命的路上,那时候死无对证,他想往你身上泼多少脏水都可以。”
彭开旗再次大笑摇头,好像南宫志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南宫志也不气,只淡淡地说道:“当然,你是觉得,你这么一个忠心的狗腿子,哪个主人都舍不得丢弃,但如果这条狗不那么忠心呢?”
彭开旗笑容停止,看着南宫志,疑惑道:“什么意思?”
南宫志似有深意地一笑,虽然并不想,为了应景,他还是喝了口难喝的茶,说道:“意思就是,如果他知道你的两个女儿曾帮助顾婉兮和南宫朔逃离王宫,你觉得,他对你的信任还剩下几分?”
听到这里,彭开旗终于凝神皱眉,认真对待南宫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