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芸蝶明显能察觉到,今日有些不同寻常。画眉告诉她,昨晚前院潜入几个大汉,黑衣蒙面,皆不知为何而来,被值夜的护卫发现,缠斗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把他们拿下来。陈义一整天都在审这些人,听说个个都是死士,受尽酷刑也没有开口。
明相听后皱眉想了会儿,立刻增加了内外院巡护的人数。
薛芸蝶边喂长锁吃蜂蜜槽子糕,边听纳兰揆越讲这些事。
“可能是来刺探情况的,”揆越说,“或者找大伯父的把柄,反正有大伯父在呢,您不用急。”他拨开花生壳,把红彤彤的花生仁扔到嘴里,嚼得很香。
长锁看到也想吃花生,把额娘递过来的槽子糕都推开。
“那头连死士都派出来了,情形肯定很严重。”薛芸蝶把槽子糕放在黑漆四方托盘上,让奶娘抱长锁出去玩,他可吃不得花生
长锁却扯着额娘的衣襟不肯松手:“吃花生,娘亲,长锁吃。”
薛芸蝶笑着点点他的额头:“你也是个能吃的,看到什么都想吃,好好坐着,不准闹我了。”
长锁委委屈屈地坐在薛芸蝶旁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九哥,又怕额娘不高兴,不敢开口明着要。
揆越被他的小眼神逗得大笑。
等到阿玛回来了,长锁扭着小身子就往阿玛身上扑,小胳膊搂住阿玛的脖子,喊:“爹爹!”又告薛芸蝶的状,“额娘坏坏!”
明相抱着儿子坐下来,笑着问他:“她怎么坏了?”
长锁咬着手指头说:“不给我吃香香。”
明相有点疑惑地看着儿子,听不懂他的童言童语,道:“什么香香?”
薛芸蝶笑得爬不起来,这孩子还记仇,懒得理他。
她去给明相端了碗淮山板栗鸡汤进来,问那几个死士的事:“您会不会真的对付皇上?估计可能性不大吧。”
明相模棱两可地回答:“看吧!”
薛芸蝶看他的脸离自己这么近,深褐色的眼瞳,因为总是笑,所以就是不笑的时候,他嘴边都有淡淡的笑痕。但抿着唇又不见了,就像现在,他嘴边就有淡淡的笑痕。
她凑上去,轻轻地亲了他的嘴角一下:“那好吧,咱们睡了。”
明相一怔,她主动亲他,就好像没有亲一样,轻轻一点水就走了,水面上却满是涟漪。
她却把脸埋进他怀里,真的睡了,明相只能闭上眼,嘴角的感觉却好久都没有消失。
今日张廷玉难得在歇在姚氏房里,姚氏又惊又喜,忙活着亲自下厨,做了碗丈夫爱吃的芝麻豌豆蓉。
半夜姚氏听到外面有人喊二爷,他很快披了件衣裳起来,姚氏顿时没了睡意,半夜过来叫人,想必是很要紧的事吧。
她起身用折子点了卧兔铜灯,听到次间里有个男人的声音,非常陌生。
“世子爷说事成了,现在宫闱里乱作一团,世子爷的人趁乱混进血滴子里,再过一个时辰,消息就会传遍了。”
姚氏又听到张廷玉的声音:“皇宫侍卫队指挥使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你回去跟世子说一声,叫他在血滴子那边先不要轻举妄动。”
说话的声音悉悉索索,很快又没有动静了。
张廷玉进门来,看到姚氏正站在槅扇外偷听,白玉镶嵌的精致槅扇,烛火映衬着她蜡黄的侧脸,眼角还有几条鱼尾状的皱纹。
姚氏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声说:“妾身是看到您起来了才来看看的。”
张廷玉没理会,直接说:“李德全死了。”
姚氏有点吃惊:“他……他不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吗?怎么死的?”
张廷玉闭上眼睛休息:“谋逆。”
李德全是他的人,准确来说,李德全的地位与自己不相上下,但是做事情需要听从自己的指挥。纳兰明珠都没有准备好谋逆,他怎么敢去谋逆!
姚氏怀疑地看着他:“真的?”
张廷玉笑了笑:“我骗你做什么?有宫人看到了,他拿匕首潜入皇上的寝殿欲行刺皇上,却被血滴子按下了。怀里还有张字条,是纳兰明珠的笔迹,写的是‘丑末取人头,西山苑接应’。”
姚氏翻起身:“还说没有骗我呢,纳兰明珠要是吩咐他这么重要的事,还会给自己留下个罪证?”她心中念头一转,立刻反应过来,“您想陷害他?”
“谁说是我想陷害他了,”张廷玉伸手按下她,“你好好睡着,不要乱动。”
“难不成这是年熙的计策?”姚氏想想也觉得有可能,年熙很可能想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张廷玉说:“是我的计策,不过陷害他只是顺便,主要是想除去李德全。我掌握不住李德全了,有把持司礼监,皇上就没有能做主之日。古往今来太监把持朝纲,都是要灭国之兆,李德全一死,纳兰明珠心慌意乱,那我说他谋逆,就不是在冤枉他了。”
姚氏哦了一声,躺在他身边静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头问他:“纳兰府派的那些死士,是不是想刺杀您?”
张廷玉简短地道:“嗯。”
姚氏把他的腰抱得更紧了些,感觉到他身体的温暖。
“妾身每天都在帮您念经,”姚氏说,“妾身之前生霭哥儿难产的时候,您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