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暧和夜莺窃窃私语起来,笑得十分开心。
大夫人进门坐在头椅上,把那女孩拉到自己身前,招手让她们过来,笑着说:“这是我本家出来的人,姓朱,乳名文珍,比你们都要高上一辈,都叫堂姑就好。”
薛暮看了这朱文珍一眼,她被大夫人拉着手,却并不显得亲昵,忙露出个笑容应和大家。
刘氏的本家只是良乡的一个举人家族,在乡下自然是头等家族,嫁到薛家之后觉得自己身份不够,因此才特别持重。后来和刘家的关系就渐渐疏远,并不会和刘家来往了,更别说刘家的表亲了。
为什么大夫人会待这个朱文珍如此亲昵,她也没有什么值得抬举的地方,而且还要把她们叫过来特意说一声,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朱文珍随后就和众人说起话来。
黄鹂和孔雀端来山楂锅盔、枣花酥、芙蓉糕等,一个放杏仁、桂圆干的攒盒。
朱文珍看了不由得赞道:“还是京师里头的人家气派,竟然端了这么多吃食上来。”
她转头讨好地和薛暧说话:“不知道侄女有没有听过一道名点,叫豌豆黄,听说味道香甜,清凉可口,也不知道我来京师一次,能不能有口福一尝!”
众人听后表情古怪,豌豆黄不过是京师寻常的一道点心,有些底蕴的世家都不会用豌豆黄来待客。
薛暧实在忍不住了,笑着说:“堂姑好好吃这些,这些更难得,宫廷里头办宴席可能都会用呢。”
朱文珍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绞着衣襟有些不自在。
大夫人淡淡道:“你要是想吃,让人做就是。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只能等到夏时才能吃。”
大夫人又笑着和她们说:“你们堂姑难得来一次,要多住些时日,你们有空就多陪陪她,她暂时和我一起住在裴令馆里。”
众人应诺,大夫人随即吩咐黄鹂和孔雀去收拾裴令馆的厢房,让朱文珍先过去瞧瞧,有什么还需要堂的就遣人过来跟她说一声。
等朱文珍下去了,大夫人才说:“你们表姑是江西宜春人,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们可要包容一些。我嫡亲的妹妹就是嫁去了江西,朱文珍是她最小的女儿,虽说你们要叫一声表姑,但她今年也不过刚及笄。”
她说完之后顿了顿,又和薛暧说:“你平日多陪陪堂姑,堂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一会儿满月酒的筵席开了,薛暮随即回到侧院。
乌菱刚提了一篮子红蛋过来,六姑娘满月,府里的丫鬟都有个红蛋。猞猁把红蛋分了,又递给薛暮一个,随她往回走,低声问道:“姑娘,您这是?”
薛暮边吃红蛋边道:“这个朱文珍有点奇怪,你不觉得吗?”
见猞猁也有些疑惑,她继续说:“大伯母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过来住,还要和她一起住在裴令馆。听大伯母的意思,没想让她立刻走,宜春朱家,咱们听都没有听说过,大嫂留这么个人在薛家做什么?”
薛暮想起朱文珍对着薛暧,脸上殷切的笑容:“这事还不好说。”
就招朱鹮过来:“你们去前院的马厩看看,那儿有没有拴着辆驴车,和驾车的老叟说说话,问他是从哪儿来、干什么的,就说你们是薛家做杂事的小丫头。”
朱鹮机灵,年纪又不大,做这事很合适,外院马厩停着许多马车,一辆驴车实在太显眼了。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禀报:“姑娘,奴婢倒是找到了驴车,不过没有驾车的老叟在,旁边倒是守着个丫鬟,比我大一点。我把我的红蛋分给她吃,她就说她是朱小姐的丫鬟,陪姑娘来京师准备嫁人,朱小姐的姨母在京师是有头有脸的主母,能给她说一门好亲事。”
朱鹮继续说:“奴婢看那丫鬟身上穿了件粉红团的棉袄,手上却带了个镀金的镯子。”
薛暮夸了朱鹮几句,把剩下的红蛋都给她,让人拿纸笔过来,给罗掌柜写信好好查这个朱家。
第二天大夫人就让薛暧等人陪朱文珍游薛家。
朱文珍穿了件朱红如意上裳,八幅绿裙,头上簪了镀金步摇,耳朵上戴的却是对玉耳坠。她身后正跟着那个穿粉团花棉袄的丫鬟,比她高一些,模样清秀,唤作绮翠。
薛暧一看就差点笑出来,转过头看着旁边的杏树忍了许久。
朱文珍并不觉得有什么,笑着和薛暧说话:“听说令尊身份显赫不凡,我们宜春那个地界,能见到最大的官也就是我爹了。”
她说起自己在宜春的事,她爹是丁卯科的进士,没有考中庶吉士,在宜春做正九品的知事。放开了也是个很健谈的人,能说会道,简直会把人捧到天上去。
薛暧笑道:“堂姑言重了,宜春的生活肯定有趣。”
朱文珍更要捧着她:“哪里言重了,堂姑想什么就是什么,我们那里可没你们这么多讲究。”
朱文珍一会儿又和薛暮说话,笑容就要显得轻一些,边说还边从头到脚把薛暮打量了个遍,眼光实在意味深长。
薛暮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放下茶盏:“堂姑,我脸上可沾了东西?”
朱文珍只是缓缓道:“暮姐儿长得圆润,想必是心宽体胖。”
薛暮脸色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