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说下雨就下雨,跟变脸一样。”
这一身狼狈的,也确实不好,薛暮便对佟铱说:“麻烦二表哥了。”
佟铱摇摇头,温和地道:“不碍事的。”
低头去拧衣袖的水。
薛暮到了厢房,赵庄头早吩咐烧水送上来,幸好还带了备用衣物,薛暮换了身杏黄色雨花锦的长袍,不穿得鲜艳点,她怕自己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没人找得到。
赵庄头又让人端了祛寒的姜汤过来,送一碟新嫩的苞米饼。
等她收拾妥当,天已经全黑了,暴雨扑打在窗棂上,打开窗望出去,都是黑茫茫的一片。
赵庄头已经在外面等她了,备下这几年田庄收成的册子给她看,和她说近几年田庄的情况:“一百三十七亩地,包了一百亩给灵璧的农民种,每年收小麦和苞米,五成租,年头不好的时候只能收两百石,年头好的时候还能收到四百石。庄子里种了十多亩果树死了,这要搭几十两银子进去,实在是过得艰难,才写信给夫人和大小姐说一声,没想到是您来了。”
他又说了许多,都是在哭穷,薛暮听得直皱眉,她可不是来听这些的,就让赵庄头先下去给备酒饭,自己只要一碗粟米南瓜粥和腌辣白菜,赵庄头便退下了。
蔡嬷嬷对农事比较了解,薛暮就问她觉得这田庄如何。
蔡嬷嬷说:“奴婢识得这个赵庄头,他姐姐原先是夫人的奶娘,夫人惦记奶娘的好,一直照顾他。香河咱们有三个田庄,他原先管的是最好的一个,却连年亏损。夫人觉得不好,却也没有说什么,把他和灵璧这个庄的庄头换了,他如今才在这里。”
“奴婢原先是另一个田庄的,也听过庄头说他的事,私拿过田庄的钱,还拿了许多次。被夫人知道了,夫人也没骂他,说出去也不好听,减了他一半的工钱就算了。他今天和姐儿说这些,说不定正是觉得自己工钱比别的庄头低一半,实在吃亏了。”
薛暮听完想了一会,决定等雨停了亲自去灵璧看看,问问租田庄地的农民,他们的话总比赵庄头值得信任,她虽不懂这些,总是可以问的。
佟铱那边,赵庄头刚上了菜。他倒是一点都不敢含糊,上了一只甲鱼、一盘清蒸螃蟹、一对酱肘子做大菜。佟铱身边的小厮看了直皱眉,让人撤了这些,只留几样清淡的菜。
他跟佟铱说话:“二少爷,我看这个赵庄头油嘴滑舌,眼珠子又活路,恐怕是个心思多的,他去和表小姐说话了,咱们要不也去听一听,免得表小姐被他给糊弄了。”
佟铱刚换了衣服,撑着额头想事情,灯花啪的响了一声,他慢慢说:“我只是陪她过来,怎么解决事情,我是不会管的。”
他恨不得能不出现在薛暮面前。
小厮有些犹豫:“刘妈妈还跟着呢,要是她回去向太夫人说了……”
佟铱眼眸蓦然冰冷,半晌没说话,最后才道:“让她说吧,我倒想看看祖母能做什么。”
薛暮自然不会管佟铱,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她就坐马车说要去灵璧县走走。赵庄头只当她是深闺里呆久了想透透气去,就派了个婆子引路。薛暮一路过来,那些农家人一看到她的马车就避开了,她便借此理由下车,也不怕抛头露面,让那婆子在这儿守着,她们继续往前走。
正好看到有个农妇在田里剥苞米,蔡嬷嬷喊住了她。
那农妇一看她们衣着不简单,却拔腿就跑,江篱正想去追,薛暮拦下她,故意用不小的声音说:“唉,赵庄头说收五成的租子实在不够用,我却觉得太高了,有心想降租,又不知道合不合适。”
那农妇果然脚步慢了下来,薛暮又道:“算了,既然赵庄头说收低了,那再高点便是!”
那农妇听到这里才慌忙转过头,想了想才向她们走过来,又站得极远,小声地问:“是东家的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