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钧朝没想到会这般巧,自己追尾的车主,竟然就是向小南来祭拜的方警官的儿子,方知诚。
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故人之子,向小南似乎也没有交谈的意思,只是默默将放到一半的向日葵重新抱回到怀里,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出神。
“我还真的没想到,她当年一直念叨的孩子竟然是你。”方知诚感慨,“说起来我们还挺有缘,望江君府发现顾小北骸骨,还有医院里,调查黄赞被赵青海刺伤的那一次……”
向小南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声音眼熟的骷髅架子是谁。
方警官,同是姓方的警官,她竟然从未想过自己遇到的两个方警官竟会是母子。
“……我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遇到当年差点成了我妹妹的人。”
方知诚的这后半句话让向小南有一瞬间的晃神。
当初方婕确实不止一次提出过想要收养她,是她自己拒绝了。
坚定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纵然年幼,但在不同孤儿院转辗多年的向小南尝过人情冷暖,见过人心百态,她当然知道方警官和前一个变态养父不一样,知道她会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但她同时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生了病,她永远成为不了一个省心乖巧的好女儿。
方知诚伸手接过那束明黄色的向日葵,轻轻放在碑前:“她不喜欢向日葵,但你送的向日葵,她会喜欢的。”
下山时天色已晚,离开前方知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道:“她留了一些东西给你,既然今天碰到了,那……”
向小南显然意动,齐钧朝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主动开口:“我送你过去。”
任重而道远啊。
虽然已经知道方知诚是个警察,往上数几代都根正苗红,但齐钧朝的直觉还是乌拉乌拉拉响警报。
太巧了,在向小南将在小说中公布U盘内容的前一夜,这场墓地偶遇,实在过于巧了。
从小的教育和过往的经验告诉齐钧朝,这世间的绝大多数的巧合,都不过是以有心算无心。
可任他苦口婆心,向小南还是拒绝了他一同上楼进屋的提议。
“这太失礼了。”她说。
齐钧朝收起录音的手机,面不改色道:“你若真出了什么事,我总得有东西和那位顾大总裁证明我尽力了啊。尽力了,但还是拦不住以身犯险的人。”
方警官的家在旧街区,早些年热热闹闹的老房子如今已空了大半,棕绿色的爬山虎挂满了外墙,染成斑驳的杂色。
向小南在墙外站了许久,久到方知诚忍不住开口询问,她才终于收回视线,跟在对方身后,慢吞吞爬上楼梯。
房子很旧了,屋内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新倒的水放在茶几上,向小南拿起玻璃杯握在手心,开口问道:“方警官留了东西给我,是真的吗?”
方知诚:“我没有理由骗你。”
向小南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了一丝奇异:“那如果我喝了这杯水,你会把东西给我吗?”
这句话显然没有在方知诚的预料之内,楞了一下没有说话。
向小南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端起水杯放在嘴边吹了吹:“其实水的温度太高会影响安眠药的药效。”
“你知道水里……”
“不过影响不大,药效基本还在。”向小南举起水杯一饮而尽。
方知诚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目光里带着打量和审视。良久后,他才终于收回视线,起身道:“东西在书房。”
两人走进书房,向小南一眼就看到陈列在书柜上的明黄色钱包,凑上前仔细观察了一圈,转过头好奇道:“要找一个八年前的款式,不容易吧?”
“要回忆起那个难看皮夹的模样,确实不容易。”方知诚终于摘下了好哥哥的面具,冷漠又讽刺道,“所以当年在墓前看见的第一眼,就被我远远丢掉了。”
流浪的秋雨如泪,打湿荒凉的碑。
向小南心底滋味难辨,脸上表情却不变:“皮夹是假的,你说的东西,不会也是假的吧?”
“引人上钩的局,总要有一样是真的。”方知诚随手将从抽屉底层翻出来的东西一抛,“她给你的。”
是一本存折。
整整伍万元,日期是在八年前。
向小南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拂过那个名字:“给我的,吗?”
“是啊,你拒绝了她的收养后,她就开始存这笔钱了,说你很聪明,书也念的好,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国深造,所以提前开始给你存的教育基金。”
五万元在当年不算是笔小数字,可方婕仍觉得不够,想着攒一攒,再攒一攒。
但死亡降临前,从不曾提前预告。
“她没收养你,我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方知诚冷漠道,“所以当年她死后,我也没有义务将存折转交给你,你说是吗?”
没有转交,却也从未动过这笔钱,而是任由它在灰色的岁月中贬值,落灰,若非这次要用它作为引人上钩的诱饵,这本存折或许将永远被藏在书架底层,随着这栋老房子一起腐朽。
时至今日,向小南再不会缺这五万块钱,但两人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