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向小南预料的一样,催眠的枷锁一旦开始松动,过去的记忆碎片就开始逐渐浮现。
她想起来了,她和顾景行并非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她第一次见到的顾景行,是在七岁那年。
好像是在一个偏僻又狠荒凉的地方,小小的顾景行像是个逃难的灾民,饿的眼睛都发绿了,死死盯着她手里咬了一半的面包。
向小南记不清那时自己要去做什么,只知道天很冷,寒风刮在脸上像是刀绞,可她被人紧紧攥着的手心里却全是汗。
她在害怕。
怕眼前快要饿疯了的人会扑上来,抢走背包里的干粮和捂在怀里的热水。
她比谁都清楚,饿极了的人能干出什么事来。
这其实并不算是一次多么美好的初遇,向小南还记得昨晚梦醒时,残留在心头的那种警惕和防备。
可如今坐在顾景行的床边,她的语气却又轻又软,像是一抔带着甜味儿的云:“当时的天太冷了,但那瓶水我一直捂在怀里,还是温温的。我们所有的糖都溶在水里面,本来只想让你尝尝的,没想到你倒是不客气,咕咚咕咚全喝了,连一口都没给我剩下。”
“那是我喝到过的,最好喝的糖水。”顾景行的声音也软下来,“第一次见面,小南你救了我。”
“嗯,我救了你。”向小南不着痕迹地挺了挺腰板,沉稳道,“所以你别怕,我今晚就在这里,如果梦里又有什么讨厌的东西,你就喊我,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这话听着实在踏实又可靠,顾景行一本正经地点头:“我相信小南。不过小南啊,我不害怕了,你也赶紧去休息。”
向小南今晚打定主意通宵码字,见他情绪缓过来了,也没再多言,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转身回去继续敲键盘。
直到顾景行再次熟睡,她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漆黑的屏幕倒映出她自嘲的笑。
又面不改色说谎骗人。
顾景行明明知道,七岁的向小南护食又自私,竖起的警惕心就像是刺猬背上的刺,绝不会主动将手里的热水和面包让出去给别人。
救人的,是一直紧紧攥着她手的另外一个人。
那人天真,热烈,良善。
拉着她的手使劲儿摇晃,脆生生喊着她的名字:“小南小南小南,我们还有,分他一点吧,就一点点。”
梦中向小南一直没有看到她的脸,但是那嗓音很耳熟。
顾小北。
拉着她的手,同她撒娇,一路亲密无间的人,是顾小北。
所以他们三人的初遇,是顾小北救了顾景行。
而她唯一做的事,是经不住顾小北的撒娇,默许了。
向小南一夜未睡,天色将亮的时候才抱着笔记本回房,在系统后台设置好自动发布,才终于躺到床上,闭眼前还想着,红嫁衣并不常见,顾景行到底为什么会害怕红嫁衣,又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差点饿死在荒山野岭。
同一时间,正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做早饭的顾景行,突然接到了王秘书的电话。
“刚刚墓地那边通知我们,顾小北的坟出事了。”王婉青一贯沉稳,说到这里却顿了一下,“顾小北的尸骨,不见了。”
当初顾景行在警局主动揽下了安葬顾小北的事,是想给这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故人一个安息之地。
可到底是谁,五次三番,偏要让她死后也不得安宁。
“这事瞒着小南,我马上过去。”
顾景行挂下电话,将唯一成功的荷包蛋夹进三明治里端到餐桌上,又确认了向小南好端端睡在卧室里没被吵醒,出门开车直奔墓地。
只可惜向小南这一觉注定睡不安稳,厨房里的烟火气还未散,又一个电话惊醒了静谧的清晨。
“你说什么,顾小北的坟被挖了?”向小南瞬间没了困意,眼底怒气一闪而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的赵无念怒火更甚:“你问我?那墓地不是你和顾景行找的吗?”
这会儿显然不是争执的时候,两人火速赶往墓园碰头,刚下车,远远看见王婉青和两个警察从入口出来。
“你躲什么?!”赵无念自己不能出面,急吼吼叫向小南一起过来,就是为了通过她知道警方和顾景行的情况,没想到她看到王婉青躲的比自个儿还快。
“顾景行肯定交代过瞒着我,就算我过去,王秘书也只会避重就轻。”
另外还有一点向小南没说,既然顾景行想瞒着她,就让他以为瞒住好了,省的胡乱操心,晚上又睡不好。
两人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才终于进入墓园。
赵无念显然不是第一回来这里,一路直奔顾小北的墓地。
被挖开的坟已经重新填回去,从外头看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他们都知道,里面已经空了。
赵无念去找附近的工作人员打听一圈回来,神色难看:“昨晚九点巡视墓园时还一切正常,之后入口关闭,一直到今天早上六点,巡视的人发现小北的坟被挖开了,遗骨消失,可入口处的监控显示,一整晚都没有任何人或者车进入过。”
“我刚刚看过了,这墓地虽然只有一个正式的出入口,但四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