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河冲着奥利弗笑了笑,然后示意他们都留在车上,自己再次独自下车,走向正站在报摊不远处的小马师傅。
看到陈大河,小马师傅明显有些惊讶,“原来是陈同志,您是有什么事吗?还是缂丝图有什么问题?”
“缂丝图没有问题,”陈大河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和您交个朋友。”
小马师傅一愣,脸上浮现一丝红晕,随即板着脸说道,“陈同志,请注意您的言辞!我不是什么随便的人,而且我已经结婚了。”
这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怎么能这个样子?!
看到她那样子,陈大河就知道她是误会了,还别说,这句话真有点歧义哈,一个男的把一个女的叫出来说要交朋友,是个人都会误会。
苦笑着摇摇头,“马师傅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琼斯公司想和您做朋友。”
小马师傅这才明白自己曲解了他的意思,脸上红晕更盛,“不好意思,是我多心了,陈同志,琼斯公司和缂丝厂是合作伙伴,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似乎没必要特别叫我出来说这些吧。”
“缂丝厂是缂丝厂,您是您,”陈大河意味深长地笑道,“比如说,您织的这两幅缂丝图,卖了二十万美元,但您能拿多少呢?”
小马师傅一听,愕然地看着陈大河,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最后义正辞严地说道,“陈同志,我听说您是大学生,曾经也是政府干部,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事实上这两年一直有日本公司请我过去,但都被我拒绝了,我的技术是缂丝厂培养出来的,我也必将反馈给缂丝厂,我是在为我的国家工作,从来没想过会离开这里,无论是日本,还是美国,都一样!请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爱钱!”
被喷了一顿,陈大河也不生气,反而两手竖起大拇指,“说得好,马师傅不仅缂丝技术高超,人品也不比技术差,德艺双馨这四个字当之无愧!”
骂了别人,被骂的不仅不生气,反倒还回来一波夸奖,弄得小马师傅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才二十多岁,还没到那种厚脸皮的时候。
“不过我也不是那么爱钱,”陈大河耸耸肩,“去年我就没在琼斯工作了,现在算是义务帮忙。”
随口解释一句,让这位马师傅产生一点愧疚心理,也便于她能听进去接下来的话。
“马师傅,”陈大河继续笑道,“现在我并没有挖人的意思,不过如今社会发展快,变化也快,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您有了离开缂丝厂的想法,我希望您能和我们取得联系,”
“当然,”不等她说话,陈大河又说道,“哪怕是那个时候,我也依然没有邀请您加入琼斯公司的意思,我的想法很简单,您的手艺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它非常珍贵,真的,我不希望它如几年前那样,再次变得没落,所以说,如果哪一天没有了缂丝厂,我也希望能继续和您合作,琼斯公司可以资助您,并继续从您的手上收购缂丝图,”
陈大河摊着两手笑了笑,“就像平等的朋友一样,并不是雇佣,而是互惠互利,这点请您务必了解。”
随着陈大河一大段话说完,小马师傅的脸色也从难看慢慢变得平静,思索片刻后,轻轻点点头,“陈同志,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的这段话,我会记得的!”
“但是,”小马师傅抬起头,脸色柔和,眼神却很坚定,“我想,不会有那一天的。”
陈大河笑着耸耸肩,“我也不希望有那一天,因为,这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现在的小马师傅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当十几年后企业改制的时候,她自然就能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
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长条盒子,陈大河微笑着递过去,“马师傅,这个是琼斯公司送给您个人的礼物。”
小马师傅猛然惊醒,连连摆手拒绝,“这个我不能要,真的不能要,请您收回去!”
陈大河拿着盒子晃了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一块尚海牌女士手表,刚才我请那位老大爷叫您出来,这事儿肯定瞒不住,回去后您怎么说?总不能说我是要挖您吧!”
“老天爷在上,我刚才可没说过这种话!”陈大河早已不知脸皮为何物,轻笑道,“要是您这样说,那可就冤枉我了,咯,拿这个回去,就说是琼斯小姐为了感谢您的创作,特意送给您个人的礼物,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这么说,对你对我都好。”
呃,小马师傅愣愣,这人心思怎么这么复杂,把人都绕晕了。
将手表塞进她手里,陈大河摆摆手,“马师傅,再见!”
说完便头也不回,径直走向等在路边的汽车,登车关门离开。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奥利弗看着坐在身边的小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这么看我干嘛?”陈大河斜眼看着她,“你不是应该抱着你的缂丝图不撒手的吗!”
“陈,”奥利弗轻笑道,“你刚才给那个女艺术家挖了个大坑!”
陈大河淡淡一笑,“不能说是坑,应该说是个登天的台阶,而且至于上不上,完全取决于她自己。”
“我有点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