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也试着将他身上在掖庭习到的屈辱痕迹一点点消去,让他变得端正俊雅。
她不曾厌烦,有时虽也会倦累,但看着他日渐长大,好像心中有了寄托,某块不足被补足了。
但今日,她实在是累了,只想歇歇。
文令仪握着那枚让她厌恶至极的玉印,不敢松手,脸上倦得厉害。
……
往后几天,文令仪靠着哥哥给的人向西宁公府外传过几次消息,本想查查近日有无前往北方的商队,最后还是换成了无关紧要的事。
消息传出去后,回得也很及时,在公府之中畅通无阻。
但文令仪并未放松警惕。
拓拔宪在她身边明目张胆地安插侍女,不可能对偌大的西宁公府无动于衷,如今这样只可能解释为他觉得她派人去查的事不值得阻拦,让人一一放了进来。
书室里,文令仪垂眸想了很久,忽然下了道令,要人去查东安里是什么地方。
不过从早上等到下午,她就看见几天前见到的青衣侍女推开了书室的门,大大方方执礼道:“文夫人想知道主上在洛阳的行辕,问奴婢即可,无须派人前去打探。”还补充道,“若惊扰了那边人手,不知是夫人派去的,误伤了可就不美了。”
文令仪将手中的笔管搁下,顶着粉腻脂浓的脸掉过了身,眼睫微抬,“是吗?那你便来说说,你主上在东安里的行辕,是何等情状?”
问归问,其实不问也知道答案,她自然知晓稍有些权势的郎子会在行辕内做什么。本就是因了个人心意而设的住所,自然会有诸多心爱之物,养上一二外室都算少的,多的会塞上数十舞女娈童,尽情消遣玩乐。有不少狐朋狗友间的易妾之举便是在这当中发生的。
没听说拓拔宪在后宫怎样,也许是顾着太皇太后还在,不好太过放肆。但他这样重欲之人,又是帝王,喜欢这些便不可能忍,不在后宫发作,自然就在别的地方,很可能便是他的行辕。
只怕里头尽是他掳掠逼迫的女子。
文令仪唇边噙了冷笑。
长得高大的青衣侍女倒尽职尽责,听她问,就一五一十说了,直将东安里那座私宅如幅画卷般从口中描摹了出来,道:“东安里的这处坐宅主上虽不常到访,却是洛阳中极好的所在,往南便是庄严寺,听晨钟暮鼓,可涤荡人心。宅中亦养诸多花卉,清雅芬芳,便是冬日也有暖帐护着,流水不冻,温暖如春。洛阳中有两处如此宅邸,一在凌阴里,其二便是东安里。对了,里头还有座高阁,名叫临春,在阁上可赏湖水微澜……”
净说些没用的景致,仿佛是得知她喜欢花草生灵之物才选了来讨好的,其实与事实完全两样。文令仪听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青衣侍女不见半分气恼,恭敬行礼,默默退下,一并带上了书室的门。
隔天早上,文令仪乘车来到了东安里,进了深深庭院,果然闻见了花香清芬,路上还看见由沉香做就的栏槛门窗,与花芬相得益彰,成就一股舒缓心神的异香。
只是她知道此行终点不在这些地方,既然拓拔宪让她来了,就会让她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不会轻易放过她。
但她不得不来。困在西宁公府内,没半分希望,也是受他折辱。既然如此,不如狠下心走出来,寻几分破局机会。所以便是再难忍,她也不能退却。
果然绕了几道廊子,转得她几乎迷了路,侍女才对她低声道了句,“夫人,前方便是临春阁了。”
依了声,文令仪抬头一望,看见黑底金漆的三个斗大的字,面无表情。
侍女不由多看了她几眼。主上带来此处的第一位夫人,竟如此冷艳寡言吗?就她自己来说,虽在宫中也见过雕梁画栋,这里也并不差,甚至比不少宫殿都来得精致,步步皆景。可一路走来,这位夫人脸色没变过半分,视若平常般。
侯闻方站在临春阁前,远远看见侍女众星捧月得迎了一人,忙把老腰一抖擞,客客气气地上前道:“见过夫人,臣……我是来替您诊脉的。”
文令仪觉得他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确认自己没见过他,又是拓拔宪的人,还是个医者,想来和那女医也差不了多少,将他划入敬而远之的范畴,不过淡淡点了下头。
这般不远不近的姿态,倒让侯闻方从这位女病人身上看出贵气来,不是如今许多郎子女娘的刻意为之,而是如吃饭喝水般自然。要问洛阳城内有这般气度,又能出入魏宫的,倒真只有几个旧宋留下来的夫人,只不知眼前是哪个。
还不待他想透,文令仪已在侍女服侍下坐了下来,露出了衣袖底下的白腕。
侯闻方凝回神来,要来帕子覆了上去,两指微压,细细听起心脉。
“冒犯了,还请夫人谅解”,侯闻方说完,一双医道深沉的老眼在她脸上快速扫了眼,又安排侍女用指尖在她脸上轻按,再把压下的粉末闻了闻,心中有了计较,吩咐侍女去备盆热汤。
文令仪刚将衣袖掩起,侯闻方悄悄退出了此间屋子,侍女领着她继续前行,到了处冒着微热湿气的所在,是湢室。
文令仪到底有些难堪,做不到在初次才见的侍女面前坦然,步履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