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他占了。扳着指头数,主上未曾立后,宫中除了老祖宗,下来便是贵嫔娘娘,然后才到贵人、夫人。那位不声不响,却挣了个头名,绝不能等闲视之。”
前头那个嘴角微微翘起,歪过头瞥了她眼,缓缓打着机锋道:“你这个不声不响,就很有说头。”
服石青色的妇人与她对视了,了然笑道:“有所耳闻而已,倒不见得确凿,还得看过那位贵嫔娘娘再说。不然,可容易被人当棒槌使。”
“确实如此”,前头那个深以为然,啧了声,“偏偏在节骨眼上传她不能开口说话,巧合得厉害。问哪里的消息,左右对了对,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竟是个空穴来风的。众口铄金不假,但众人也并非说什么都信,至少眼见才能为实。不然,别没收到大司马府的年礼,先替他们过了个大年!”
两人大笑,又顾忌着场合,捂起了嘴。
文令仪微微皱眉。
她怀疑过今日所封贵嫔可能是裁云,但不久前传闻道贵嫔娘娘有不治之症,口不能言,羞于见人。
让裁云哑了嗓子,这确实像拓拔宪能做出来的事,但将刺杀过他的女人捧上贵嫔之位则不可能,除非他疯了。
只是这位贵嫔娘娘处境当真可怜。
没有得势的娘家撑腰,又对上处事毒辣的旧太子妃辛夷,有朝一日没了宠爱,难有还手之力,大概只能在魏宫中凋零至死。
但很快,那两个忍笑妇人又聊起了别的事,说到洛阳城中的百姓为了参与盛事,也特意将正月初九开办的元宵灯会向前挪了一天,今日除了在宫中可赏万千华彩之外,宫外也是热闹非凡。光是那绢底彩画的花灯就比往年多了许多花样,且都是“女儿”主题的,昭君出塞、西施浣纱,还有什么拳夫人、花神夫人之类的,百花齐放,争奇斗艳,说来比宫中制作精美的宫灯还值得一看。
文令仪便也不再想那贵嫔的事,跟着她们的话想象今夜街上是如何的盛景。
正说得火热,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进来两个年轻内侍,站定了不一会儿,端起嗓子亮声迎道:“太皇太后驾到——”
“皇帝陛下驾到——”
声音甫落,厅内便跪倒一片,转眼间变得静肃无比,落针可闻。
文令仪比任何人都先看到了在宫女和内侍下簇拥而来的太皇太后,紧随其后的,是拓拔宪、辛夷……
才封了贵人的辛夷,双脸悄然而红,几乎难以将视线从男人的背影上移开。
他着了暗色玄服,如墨深沉,威严无比。可为了应封妃之典,衣缘覆了朱红。
玄朱二色共同在身,看去不似昏服,那不容忽视的纯正朱色却夺人眼目。
数年前,她有幸见过一次,是在年轻的太子身上。也是这样一身隆重礼服,风仪却是肆意的,似乎谁也不在他眼中,意气风发,又无比高贵傲慢。
那时她觉得自己可以征服他,也应当征服这样的男人,才足以成全她的家世人才。
如今好像那个年轻太子回来了,而他们也有了重来的机会。
这可是她忍辱负重才换来的机会。
好巧不巧,文令仪正在劝自己忍耐。
今天过后,就像哥哥所说的称病在府,不再离开半步,也不用再见到憎恶之人,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说。
她等着,终于等到拓拔宪从她面前走开,下意识战栗的身子慢慢恢复平静,长呼出一口气。
还好,他和梦中不一样,只当她是臣子妻室,两人永远不会靠得太近。
“都坐罢。”正座上的太皇太后发号施令,要众人不要见外。
文令仪端坐,目不斜视。
寒暄之后,太皇太后叫了声“辛贵人”,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妇人们,笑道,“你去见过几位叔母。”
“是!臣妾谨遵懿旨!”辛夷昂了昂胸,斗志昂扬地起身,执起酒盏向那些人示意过去,含笑道,“蒙老祖宗、主上之恩,妾有幸入此宫门,今后定当守己本分,不负此大恩。各位叔母,辈分上皆高于妾,妾以此酒为誓,请各位叔母见证妾之举止,若有不合时宜之处,还望一一指点,不吝赐教……”
文令仪保持着端坐姿势,旁人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听见什么都充耳不闻。这对她来说不算难事,从前有很多无聊的宴会便是这般度过,只要耐心,侯到终场,就可以打道回府,高床软枕歇个够。
但是她总觉得有道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让她从心底发毛,想不顾一切逃开。
不,不会的,一切都是恐惧作祟。她安慰自己。
饮酒,淡笑,起身行礼,重新入座……
她忍得很好,做得和其他妇人没半分差别,纤美身影淹没在官眷中,不仔细分辨很难一眼看出。
拓拔宪却忽然开口道,“朕陪老祖宗过来,也是见一见各位旧亲,既已见过,便不多奉陪。但朕想起一事,听闻今日礼仪,有……文夫人的功劳。”
太皇太后不动声色向他看去。自己养大的孩子,她能看出他在进入此处后的异常,原以为是那个贵嫔因病未能出席让他不悦,却没想到是落在了文令仪身上。
只见他仿佛是不经意地提起,又很诚意地感谢,要青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