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好不好。她身子好得很,要说病,也是气病的。小的自然是好的,有不好也是大的教的,她对这个大的岂能摆出什么好脸色?
“老身好歹还算硬朗着,没叫我们堂堂大魏的陛下在国事之余还要操心老身的身后事!”
她靠了靠撑腰的引枕,毫不客气道。
拓拔宪仍是笑着,面无恼色,“老祖宗妙语连珠,不改昔年之风,真是我大魏众女楷模。”又指了指内侍手里捧的紫檀螺钿盒,“孙儿前日得了柄如意,上刻有松鹤龟鹿,想叫老祖宗品鉴一番,或真有延寿之效,就让它抵偿些许孙儿惹老祖宗生气的罪过罢。”
老祖宗不为所动,甚至掉了个身,让自己看不见这个不肖子孙。
拓拔宪看了眼还垂着头的拓跋绍。
拓拔绍懵懵懂懂地抬头,不清楚老祖宗是不是真生气了,不由将求助的视线射向了父皇身上。
两人甫一对视,拓拔绍就收到了暗示,眼珠在屋子里转了转,有了主意,跑过去将捧盒的内侍拉了过去,“老祖宗,这上头的白鹤刻得栩栩如生,和院子里那只一模一样,顶上还有颗红珠子,可好看了,您看一眼罢!”
老祖宗没看如意,懒懒地瞄了他一眼道:“人老了眼容易累,看不得这些晃眼的,眼疼。”
拓跋绍笑嘻嘻解释道:“不晃眼,是玉做的,绍儿看了还想摸摸呢。”
说着他就爬上了榻,推搡着老祖宗,像只猴儿样。
老祖宗这才扭过半个身子,很快地扫去一眼道:“宫里什么都是你的,既喜欢,就拿来玩罢。”
趁着内侍手捧漆盒走近,拓拔宪适时插进了话,“老祖宗若觉不好,孙儿再叫匠人去寻玉凿刻,白玉温润,必不教您损耗眼力。”
老祖宗这才拿正眼看他,不咸不淡道:“先看看罢,有不好再说。”
拓拔绍连忙把堪堪有手臂长的如意举到她眼下,还还贴心地将松树下那只白鹤对准了她,兴致勃勃道:“小鹤刻得很漂亮,老祖宗多看几眼,和仙鹤一样长命百岁!”
老祖宗脸上露出笑来,搂住了他小小的身子,端详了几眼,“确实不错。”又担心他举累了,赶着叫人把如意抬到一边去。
拓拔宪紧接着说了句赏,吩咐内侍将嘉赏诏书送到匠人家中,一起送去的还有数枚金锭。
老祖宗道:“给你老祖母是惠而不费的东西,给外人便是如此大的手笔?晋爵位也不过是赏金锭了。”
拓拔宪笑道:“朕是借花献佛,拿他的东西替朕孝顺了老祖宗,再多嘉赏不为过。不过老祖宗说的不错,和您给朕的东西想比,朕给您的确实算得上惠而不费,也就是老祖宗才不嫌弃。绍儿——”
他忽然将拓拔绍从榻上叫了下来,父子两颇有默契地跪了下来,前后道:
“孙儿给老祖宗拜年请安。”
“曾孙给老祖宗拜年请安。”
这样的一大一小在自己眼前磕头,老祖宗仿佛回到了当初还年轻的时候。那时嗷嗷待哺的孙儿被送到她的手里,出生便没了母亲,由她亲手养到了会走路、识字、骑马,到后来能独当一面,带领将士征战沙场。
都说他是不世之君,功勋卓著,可再威风凛凛的大魏君王在她眼中,永远还是当初那个在夜里啼哭不已的婴孩,而如今,这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儿子了……
“好……好……都起来!地上凉!冻坏了可怎么办?”她擦了擦眼角,挥手叫青雉,问道,“压胜钱呢?”
青雉满脸笑意,从宫女手中接过朱盘,捧了两枚“万岁千秋、去殃除灾”的铜币奉来。
老祖宗亲手将它们交到了两人手中,口中祝福道:“新的一年,你们父子两个要身体安康、万事顺遂,不许落下半分嫌隙,知道没有?”
话是对着两人在说,拓拔绍不过七岁年纪,拓拔宪明白这是点自己呢。
于是拿了厌胜钱后,罕见地摸了摸拓拔绍的脑袋。
稚子无辜,他比谁都清楚,也从来不曾迁怒。但因为那个女人出现得太突然,他这些日子刻意避开了这个孩子。
——但现在不同了。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这个孩子会在宫中见到他的母亲。
流淌着宋国血脉的魏国太子,与她所憎恶的魏国之王,比起父子同心,也许她更乐于见到父子离心。
他不会让她如愿。
他只会让她看到这个孩子是如何继承他的皇位,成为大魏的下一任明君。
拓拔绍只觉得父皇待自己比平时温和许多,简直像变了个人,很有些不习惯,小脸微微发红。
本来就是自己做错,怄气不过是认为父皇罚得太重,见父皇竟然这样服软,再也不生气了,高高兴兴地接过压胜钱道:“谢谢老祖宗!绍儿会好好孝顺您和父皇的!”
见父子这样和谐,老祖宗满意一笑,躺得沉重的身子也轻快了很多,问来人早膳吃了没有,得知还未进膳便在小厅里摆开三张席。
饭后,拓拔绍由青雉领去了梳洗,拓拔宪扶着老祖宗,走过连廊时不经意道:“正月初九,是百姓们开始元宵烧灯的日子,若把典礼放在初九,不免喧宾夺主,搅了他们节庆兴头。”
这话明显是在说封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