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还若有若无地向晋纯看去,只是总不将视线实实在在地落到他身上,表明自己极大的不满。
“那这就是他的不对了,襄襄若在舅舅帐下,少说也能当个校尉,是罢?”晋苏笑着,转过头用虎目瞪了瞪晋纯,很是公正道,“不要小瞧你妹妹,记住了?”
“就是!”文令仪骄傲地昂了昂头,像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万事有人撑腰的康乐公主。
晋纯低头一笑,收了追究的心思。
吃过饭,到了更换纱布的时辰,文令仪叫钟儿留着点神儿,其余人等都赶了出去。
清亮的纱灯光下,缠绕在掌心的纱布被层层打开,渗出来的暗红血迹沾在钟儿手上,湿漉冰凉,还透着股怪异的腥味。
钟儿被刺激得两手一颤,碰到了伤口。
文令仪闷哼一声,咬住了下唇。
“娘子……”钟儿捧着她的手,仿佛捧着一团易碎的温玉,不敢再动分毫。
“没事”,文令仪脸色微白,仍温声道,“之前你不是包扎得很好吗?继续。”
钟儿咽了咽口水,绷着脸点点头,眼神专注,动作越发轻柔。
可到了最里面一层,纱布、淡黄色的药粉和掌心皮肉黏连到了一起,再轻的动作揭开都会引发剧痛。
文令仪脸色刷白,仿佛再一次回到了被人从手中倒着抽出马鞭之时,当时不觉得痛,如今回忆起来却比那时厉害。
又想到今日发生的所有事,竟都源自那个孩子对自己的怨恨,一下子痛彻心扉,伤口疼意都变得没什么了。
弑母……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也许这是她的报应,在一开始,她也确实没有想过留下那个孩子,要不是药剂难求,甚至早已让他魂飞魄散了。
报应!都是报应!
“襄襄——”
晋纯的声音从帘外传来,文令仪脑中空白,下意识抓了身边的锦被紧紧盖住,只剩一只手搭在被面上。
“你下去罢。”她对背对着来人的钟儿道。
钟儿将纱布往袖中深深一塞,低头走了出去。
晋纯嗅到了血腥味,脸色微变,看向拥着被子的人儿,“襄襄这么早便要休息了吗?”他坐到了床沿,倾身察看,眼神不容她闪躲。
文令仪眼睫颤了颤,抱着被子往里挪,躲了他的视线,一边咕哝道:“舅舅和哥哥在商议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就是闲人,大闲人除了好好休息还能做什么?”
晋纯替她掖了下被角,“父亲也是考虑到你大病初愈,思虑太重不好。”
文令仪暗暗松了口气,扬眉道:“哥哥是来通风报信的?不然的话,就请打道回府!”
“是,我是你一人的奸细!”晋纯对她的颐指气使很是无奈,每每只能落于下风,这回也不例外,便道,“南方不安稳,尤其眼下正处年关,民情浮动得厉害,遭人怂恿几句就容易生事。魏王有意从军中挑批精干前往南方各地,名曰制军,实为镇乱。”
文令仪眸中一亮,“那不正好可以……”
晋纯道:“当然,如若能在制军之间安插入我们的人,长远来看,必有益处。”
“但,有许多人想分杯羹罢?”
“魏王、辛家、袁钟二氏,乃至留在南边的其余世家,都必将搅入这趟浑水。”
“我们的胜算又在何处?”文令仪冷静了下来,乌珠似的瞳子如浸在清水之中。
晋纯恍了恍神,继续道:“父亲说过,这些旧世族盘踞于大魏军中,世代袭爵,甚至有些地方认人不认调令,魏王早已不满。我们、袁钟二氏,乃至李冲等辈,都是魏王手中的棋子。”
棋子。
还是在拓拔宪与辛家之间的棋子。
此情此景,亦像极了彼时彼景。
拓拔宪为了稳固太子之位,故意冷落辛女,大张旗鼓地宠爱她,让她生下长子。
她以身入局,为了救出文洛,做了他与辛家之间争斗的棋子。
文令仪流血掌心触到了被面,刺痛传来,整张脸惨然变色。
晋纯一下揭开了被子,血淋淋的掌心映入眼中,浓郁的杀意涌上心头,哑声道:“襄襄,我希望你给我解释。”
“入宫之后,我不小心摔到了蒺藜丛中。”文令仪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
这是她和那个孩子之间的事,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果真?”晋纯并不相信。
文令仪不闪不躲地看向他,“不要告诉舅舅。”
晋纯和她青梅竹马,她这样说什么意思自然听的出来。
不管有没有发生她口中的事,她希望他不要告诉父亲,也不要再查下去。
他蹭得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文令仪抿了抿唇,纤长的乌睫在眼下投了片阴翳,像个冻在冰中的人儿。
过了会儿才像重新活过来般,叫钟儿进来给她上药。
厚重门帘却被男人第二次掀起,他手上拿着干净纱布,硬邦邦道:“伸手,给你上药。”
“疼!”文令仪叫了声,可怜巴巴地望向他。
“真的是碰到蒺藜?”
文令仪笑了,两眼如弯月,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