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笑意渐深,“娘子去了宫中,还怕不知吗?”
文令仪神色平淡,不把他的推脱当回事,“只要大人一句准话,那块玉便是送给大人的见面礼。”
内侍故意有些踌躇,“其实……娘子去了便知,不是坏事。”
文令仪一手捏住袖角,另一只手的葱指随意地抚过不曾有的积褶,态度不冷不热,一时间没有回他。
内侍脸一点点拉了下来,但还是在等着她开口,他不信自己不能再多拿点添头。
屋角上的滴漏滴滴答答,时辰走过了许多,钟儿将白玉取了来,文令仪如梦初醒,命她打开卤漆方盒,就放在内侍手边位置。
青绒衬布之上,不足掌心大小的白玉温润含蓄,显得浑然天成,没有雕凿过一星半点,不用凑近看就可知价值至少逾百金。
内侍看了又看,恋恋不舍,几度向文令仪递过眼色。
文令仪置之不理,一直到吊足了胃口,对钟儿道:“鉴赏完了,便收回去罢。
话音刚落,只听内侍骤然忍不住喝道:“不可!”他眼里对那白玉势在必得,直直站了起来,“请文娘子屏退旁人!”
文令仪点过头,钟儿将方盒留下,走了出去,顺手合了门。
“说罢。”文令仪淡淡道。
内侍站在她正面,肃了肃脸色,“正月初九,元宵烧灯第一夜,老祖宗想办封妃大典,以将辛娘子迎入宫中,陛下一并提了贵嫔娘子的封妃之礼,老祖宗答应了。此番要娘子入宫,是商讨封妃礼节,以汉家礼办完这场册封。”
只是这件事?
文令仪蹙眉,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朝中有专门修订汉典的官员,册封礼节他们最了解不过,再不济从古籍中抓出几条例证,也能将封妃之礼风光体面地办了,为什么一定要她去?
难道裁云那里出了什么事?怀疑到了她身上?
内侍还在继续道:“文娘子该信了这是件好事了?若按西宁公的话直接推拒,岂不坏了老祖宗的美意?况且老祖宗都向陛下说了,要文娘子协助操持,陛下最是孝顺,即便老祖宗能原谅西宁公,陛下未必能见她老人家受这个气罢?”
文令仪脸色悄然微凛,过后又面色如常地朝他颔首,“那么,还请回去答覆太皇太后,就说民妇不胜荣幸。”
……
隔日,天还早的时候她便去了兴庆宫,太皇太后因夜里多吃了个桃子肠胃不好,到她去的时候还在床上休养,只得由青雉接见了她。
果然话里问了几句裁云之事,只是问了脾性还好之后,便轻轻揭过,商谈起册封之事。
青雉叫人给她搬了只圆杌子,自己也坐了只,就着射进暖阁里的轻暖日光,一身不出去的家常衫子,叙家常般道:“请娘子来,主要还是要娘子看我们做得妥不妥当,若觉得哪里不对,只管说出来,底下人就去改。宫里久不进新人了,陛下愿意开口,老祖宗心底其实欣慰至极,就单单说吃饭穿衣这两样事,有没有暖心人替他想着就是不一样。老祖宗年纪大了,不可能时时看顾,早就盼着多来些帮手。”
文令仪眸光微闪,恨不得她口中陛下受尽饥寒,面上却噙了淡淡笑意道:“原来是这样。还想问问,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我,宫内宫外所余老人不少罢?”
青雉笑道:“娘子不要多心,这里面简简单单,不牵扯别的。”她脸上浮出些许无奈,“也就是那天傍晚老祖宗和我想着能找什么人来协办,举了几个人都觉得不好,恰巧太子殿下下晚学了,便说不是有个前朝公主吗?”
文令仪笑意忽然变得勉强,“是他?”
青雉心下一咯噔,想起这个称呼算不上多好,忙道:“童言无忌,娘子别介意……但他说的道理是对的,娘子生长在这宫中,眼界自然开阔,最适合指点迷津。”
怎么会是他呢?
那个孩子。
文令仪低了头,含歉道:“既如此,我会尽力帮协的,只是今日身子欠佳,又是风寒之后久痊,不便在此多留。”
“瞧我这记性,忘了娘子病才好不久”,青雉叫了宫女来扶她,又亲自送到了殿门口,将件白狐披风给了过去,“这里离着宫门还须走上一会儿,娘子披着罢,别着凉了。”
文令仪接过来,与她告了辞。
走过一段宫道后,她忽然觉得不大对劲,这条路并非来时所行,而是渐渐朝着深宫之中走去。
她顿时停下了,双唇如霜雪般苍白,“这是去哪儿?”
引路的宫女被她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看着她疑惑道:“文娘子,这是出宫的路呀,您要去别的地方吗?”
文令仪留神着她的表情,“进来时,并不是从这里走到兴庆宫。”
宫女恍然大悟,“哦!这是别的路,从昭兰台绕到重光门侧门再出去,虽然远了点,但离去西宁公府却更近了!”她不好意思笑道,“这是上面人吩咐的,我只是照做,忘了和娘子说一声。”
文令仪想了想,确如她口中所言,重光门出去不远便是铜驼街后巷,不过一会儿就到家里了。
昭兰台也是确有其地,是座长廊上的圆台,长廊架在水上,台上盖了座小殿,殿中是看不见长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