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周富的儿子跟车宏伟差不多大, 十几岁的男孩子在外头干什么,能是车夏荷一个孕妇管得住的?
哪怕周家人稍微有点人性,也不至于放任周富朝老婆动手。
宿淼诧异过后, 又想到一个的问题:“这事,家里知道吗?”
车满铜两人那么抠索, 给车宏伟找学校拉关系花的钱都好几百,不可能拿不出这点医药费吧。
她这样问, 车冬梅本就怒意勃发的眼神简直快冒火了, 就连向来爱帮村娘家的老大车春雪也一脸难堪。
车冬梅在这一刻简直恨透了那对父母。
她冷笑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向来只有往回拿, 哪有往外掏的?就指着这事拿捏周富那个畜生呢。”
这样的家, 她真是一天都住不下去了。
宿淼唏嘘万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也不再试图干巴巴的安慰车冬梅姐妹俩。
她毕竟没真正活在那样的环境里, 对车满铜两口子的厌恶只是因为她不喜欢这种品行的人,要论将心比心怕是很难明白车冬梅这些年的苦楚, 更不懂她的心境。
不管说什么, 怕是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车冬梅姐俩也没指望宿淼说什么。
名义上大家一母同胞, 但感情上她们是疏离的,只比陌生人多了一条不得不见面的血缘纽带, 宿淼什么都不说便愿意借钱,这对她们而言已经足够了。
车夏荷在离食品厂最近的三医院。
三人是一路跑过去的。
到医院时, 宿淼累得快虚脱了,腿软得跟面条差不多,最严重的是胸闷气短,让她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她用袖子横抹了额头的汗,没说抱怨的话,只是靠在墙上喘了会儿气, 等呼吸平息了,才追上去。
此时车春雪两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宿淼蹙眉,急得跺了下脚,没去四处寻她们,径自到收费处交了钱。
费用比她想象的更少一点,一百六十多。
但加上接下来的住院费,打吊针的钱,差不多得交两百左右。
宿淼情绪莫名地丧。
这个数额让她对车家姐妹的生活状况有了进一步了解。
只是她不明白,车春雪家里还得养孩子,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钱很正常,为什么车冬梅也没攒下钱呢,她在南边打了大半年工,回家后又在安南找了活儿,咋样都不可能混得如此凄惨啊。
她肚子里好多好多疑问。
但宿淼知道这会儿不是她谈这些的时机。
问了车夏荷的病房号,她带着沉重的心情往病房方向走。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车冬梅的大嗓门:“我早就说过,周富那人不行,他看着你遭磋磨这么多年,明知道你肚子没动静是他自己的原因,但遇到不合意的事他还是拿这个理由来打你,他就是个烂人,偏你信了妈和他的鬼话,觉得他能改。现在好了,都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你别不说话啊,光流眼泪有用吗,遇到啥事你都的不吭声……”
宿淼听她越说越火大,也越说越过分,赶紧推门进去。
谁料车冬梅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痛心疾首地骂车夏荷:“你说你有什么用?连哭都不敢发出声,你倒是说说,现在打算怎么办啊?”
床上,车夏荷面无血色,嘴唇白得吓人,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的哭是寂静无声的。
双眼空空的,好似没一点人气儿。
宿淼看车春雪坐在旁边一个劲抹泪,没想着劝劝车冬梅这炮仗,心里叹息一声,赶紧打断车冬梅的叨叨:“诶,四姐你少说两句,二姐刚做完手术浑身都痛着呢,你要劝她也不要急于一时嘛。”
病人本来心理就脆弱,外人再一顿指责,那不是坏事吗?
尤其是车夏荷这种从小被灌输了“以夫为天、男人干啥都对、女人就要乖乖熬着”的思想的姑娘,这会儿恐怕都不敢怪娘家和婆家,只一个劲痛恨自己失了孩子,她指定将大部分责任揽在自己头上。
车冬梅在这个时间段里骂她懦弱不懂反抗,只会
无形中加重了心理包袱。
万一车夏荷钻了牛角尖,不想活了怎么办。
可惜车冬梅没想到这一茬。
她是恨铁不成钢啊,张嘴还要再说。
宿淼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觉得这一大家子憨的憨,倔的倔,明明关心呢说出来的话偏生刺耳得很,听得人头秃。
她拼命使眼色车冬梅就是没看见,宿淼在太阳穴上按了两下,连忙把她拽到一边,“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说罢,宿淼走到病床前,握着车夏荷的手,轻轻拍了拍,声音放得愈发轻柔:“身体最重要,养好身体你想咋样就咋样,有我们在总不能落个孤立无援的地步,对不对?大家肯定会帮你出气的。”
“至于孩子……你现在把身体养好了,他才能重新投生到你肚子里给你当儿女啊。”
车夏荷眼睫微微颤了颤。
眼泪再次滑落,身体一开始是微微颤抖,随即颤动的频率加快,她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