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淼不单纯,恰恰相反,她总能在最短时间内权衡利弊,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在她眼中,吴红玉乍起的计较算什么?人活在世,不为自己考虑那叫愚蠢。
言语挤兑罢了,总好过动不动就要她性命的嫡妹。
何况,她看得出来,吴红玉本心不坏,许多时候都很维护她,方才也不过是受刺激过大,拈酸吃醋罢了。
退一万步,就算看在爸妈大哥的份上,她也不会同嫂子翻脸。
一个递了台阶,一个想修复关系,姑嫂二人一拍即合,欢快地躺在桂花树下偷懒聊八卦。
宿池见状,只能叹气。
一个是亲妹子,一个是亲媳妇,他能咋办?
好在还有个主动送上门的韩勒。
两个大男人干活儿很利索,不到两小时就把所有东西归置好了,连屋里的卫生都搞完了。韩勒还细心地跑到厨房和卫生间检查了水电。
到了傍晚,四人到最近的饭馆吃饭,而后将宿淼送回文化巷后才开车回部队大院。
文化巷这头一切顺利,食品厂家属院那叫一个曲折。
宿安拖着行李箱下楼,没想到杨美凤抓着她又哭又闹,就是不让她走。筒子楼里大妈大婶见了热闹也跟着瞎掺和,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宿安没良心的,气得她差点心肌梗塞。
等宿卫国到了,杨美凤立马变脸。
不骂宿安白眼狼了,开始当着街坊邻居们诉苦,口口声声养大女儿何等不易,如今亲生的回不来,手把手拉扯大的也要走,一下失去两个女儿她和车满铜真是活不下去了……
硬生生靠着脸皮厚坑了宿卫国五百块。
宿卫国身上哪有这么多现钱,就算他同意给也拿不出来啊。
可宿安一直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一群中年妇女帮着杨美凤压阵,他和小许两人挣不开女同志们用身躯铸成的人墙。
只能被逼写了张欠条。
宿卫国许久没遇到这么难应付的娘子军,简直有理说不清。
一时间,脸色特别吓人。
宿安看着渐渐远去的家属院,刚松了口气,就迎来了宿卫国毫不留情的训斥:“孝顺养父母是美德,没什么不对,但你刚才的做法很不恰当。”
“对方只要哭一哭闹一闹就能达成愿望,这次解决了,下一次呢?”
不管杨美凤人品如何,单凭她将宿安养大,宿卫国就心存感激。他一早打算好了,让人给车满铜和杨美凤换一个稍微轻松的岗位,谁能想到他都没来得及张嘴,就被逼着写了五百块欠条。
在他看来,挑衅无异。
尤其是,自己的亲女儿也在逼迫他的行列中。
这更让宿卫国不痛快。
再想到宿安对宿淼的敌视,耍心眼撺掇车满铜将这事闹得满世界都知道,宿卫国心里愈发确定,这个女儿的性子委实被养坏了。
必须想法子掰回来才行。
宿安不服气,她认定宿卫国在借题发挥,鸡蛋里挑骨头。面上却呐呐道:“爸,对不起,是我想岔了。”
宿卫国肃着脸,手指有节奏地在大腿上敲了敲,问:“上次你说家里没钱才没念高中,现在还想念吗?”
宿安:“……爸,我书本丢下好几年了,我,我怕……”
上辈子她就不爱学习,既然穿成了干部子女,有个当官的爹,她这种学渣何苦为难自己呢。
宿卫国迅速扫了一眼后视镜:“你想去工作?”
“可以吗?爸。”她期期艾艾地问道。
宿卫国沉吟良久,再次提醒她:“你是初中文凭,只能安排到厂子车间工作。”
宿安讶然,她垂下眼睫掩饰自己的情绪,左手按住有些乱了的心,等情绪平静下来她再侧首看向宿卫国,道:“爸,我不想到车间上班。”
车间工人多苦啊,天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谁不是累出劲椎病?过不了几年还会迎来下岗潮。
她好歹是团长家的姑娘,难道找不着一个坐办公室的轻省活儿吗?
“大嫂帮宿淼安排工作时,能顺便帮我安排吗?”
宿卫国:……
他看着宿安颇有些头疼。可是想到这是自己亲生的,流落在外错过了更好的教育并非她的过错,他觉得还是该耐心一点。
“安安,淼淼高中毕业了,红玉能安排她,并不一定能安排你。”
“爸建议你继续上学,读书使人明理,读书也开阔眼界。好歹拿到高中毕业证再说。”
宿安埋头不吭声。
宿卫国耐心告罄:“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如果你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那就由我这个做爸爸的替你决定吧。”
宿安忧虑的不是别的,而是宿蒋两家的联姻。
她斟酌了下语气,似乎只是随口一提:“我没想好,我只想……早点把婚事定下来。”
她现在刚过十七,而蒋陆已经二十四了。按照的轨迹,宿淼明年就会跟蒋陆结婚。看书那会儿她以为是作者弄出了bug,毕竟《婚姻法》在81年修改过,女方年龄从18改到20,而结婚时宿淼才过18岁生日。
现在她知道了,宿淼户口上的出生日期填大了两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