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在这里重新落脚。
两人准备去看铺子。
长丰城里有家戏园子,一直很热闹,附近还有各种酒楼茶馆。
显然灾年里丝毫不影响诸位老爷财主们的生活,这条街上的行人身上丝毫不露难色,对比乡下的百姓,反倒更有些悠闲自在。
这条街上的铺子租金价格不菲,要不是这次贩粮也算有赚头,林清乐实在舍不得拿二十两银子来租这一年的铺面。
“好贵。”
这都够买个带院的小房子了,这里还只是一年租金。
大掌柜对这种钱倒是很放得开手,笑她道:“我还道你不心疼银子,三十年的租金才堪堪抵得上一个宁平。”
“半个。”大掌柜纠正道,宁平的身契还没在他们手里呢。
林清乐撩撩额头的碎发,有点局促。大掌柜真有点爱损人的趣味。
他瞧着她花钱倒是挺乐的,乱花到这个地步都随便她。
“不心疼银子是傻子。”
大掌柜跟房主签好租赁合同,一边道:“这里格局不错,到时候还等胡掌柜回来再布置。”
房主比着大拇指笑道:“还是老爷有眼光,说得真对。”
“我这租金只是小钱,老爷小姐们赚的才是大钱。”
林清乐只能这么想了。
碰上他们这不讲价的主,房东当然乐啦,就当她讨个好彩头。
拿了钥匙后,两人就离开了。
她名声不好,不能在这铺子里直接出面做东家,最好只让首饰铺掌柜全权负责。
“看来还得再改个名,也不能用我们商号的名字。”林清乐道。
她想起这件事,心里多少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是她的错,可她好像又没做错什么。
大掌柜笑道:“做生意有成千上万种失败的原因。”
“但因为这种特殊的名声而导致失败的,我也是头一次遇见。”
林清乐闷闷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大掌柜随手一摆,“若这种事发生在男人身上,不见得有多少风波。”
“但你是个女人,便无理可说了。”
林清乐攥紧拳头,愤愤道:“您也觉得不公平。”
大掌柜摇头轻笑。
他是个男人,没有林清乐的处境,也体会不到她的不公平,自然谈不上为她说理。
“我只是有趣。”
“啊……”林清乐高看他了。
别看大掌柜好说话,他可是个实打实的生意人,现实得很。
大掌柜笑道:“你若不是女人,我岂不是一辈子也体会不到这么有趣的事。”
林清乐哈哈哈地点头硬笑,“托我的福托我的福。”
他玩的是真开心呐!
大掌柜在路边的货郎摊上捡起只兔子提灯。
马上就要到乞巧节了,乞巧之后就是中元。
他丢出几个铜板,拿了两支提灯,送给林清乐。
“看似无可解的麻烦,稍微一转就能破题,这不算难事,只是个取巧的问题。”
林清乐拎着兔子灯,想了想。
也是。
打个摆就能化了这致死的锐劲,她矫情什么?名声是虚的,银子是实的。名声遮人眼,名称也遮人眼;流言愚人,障眼法也愚人。
偏要以真情换假意岂不是自寻烦恼。众口铄金才能倒她一个铺子,金蝉脱壳她却又卷土重来。
既然她问心无愧后顾无忧,玩的就是一个三十六计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快乐。
林清乐被他点通,老是被流言纠缠的噩梦瞬间就被击退,开心得不行。
“什么巧不巧的,只对您来说是巧题而已,您认为的难题是什么?”
大掌柜道:“世上无难事喽。”
别说,还真别说。
林清乐道:“从前呢,有只小马要过河。它问乌龟,这水深不深呀?乌龟说水深得淹了它的头。它又问大牛,这水深不深呀?大牛说水才到它的膝盖。”
“大掌柜,你就像头站在水里稳如泰山的老牛,那水拍不动你,你就说是水浅浪花静啦。”
大掌柜道:“好吧。”
聪明的学生不好糊弄。
“这世上难事有两件,一是保持永远做对的事。二是无过却被判错。”
“前者的心受红尘百般磨砺,后者的心蒙冤受辱。”
“心不可伤,邪不能容,容邪则身死。唯此二者皆让心伤,便是世上最难的事了。”
林清乐听了这段话,低头沉默良久。让心蒙冤受辱,便是世上最难的事。
她被骂了这么久,何尝不是蒙冤受辱呢?
大掌柜笑道:“所以我说世上已无难事,你还偏不信。”
林清乐摆了摆手上的两支提灯,她也是笨笨的非让大掌柜点透才能明白。
“大掌柜,这第二支灯,给谁呀?”
是他送给宁平的吗?
大掌柜道:“拿给那个笨蛋吧,免得他脸皮薄下不来台。”
只能他屈一屈把人接下来喽,还能真让那个倔驴一直犯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