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崖。
陆琢玉刚推开茅草屋的门,就与在里面乱翻乱找的吴长江照了个正脸。
看到陆琢玉回来,吴长空面色一变,他拼命藏起自己刚刚找到的掌门金印,“我,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大师兄。南宫馨兰说想要她修复法阵,就必须要把你交出去。”
“师傅向来是最疼你的,自然不愿意……”吴长空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满脸心虚。
陆琢玉面色阴沉,他单手按着茅草屋的门,咬牙吐出一个字,“滚。”
吴长空惨白着脸,连滚带爬地跑出陆琢玉的茅草屋。
陆琢玉进门,关门,从乾坤袋内取出往事卷。
白色的卷轴,像世间最干净的那片雪。
他十岁失去双亲,后入昆仑,承蒙师傅教诲,长到如今二十一岁。师傅喜爱他,看中他,知道他入夜会偷偷哭泣,想念父母,便趁夜深人静之时过来陪他。
他教他读书习字,教他明白事理,不管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事,闯了什么祸,按照上辈子陆琢玉活菩萨的品性,他得罪的人自然不少。可苏重天却从来不会怪他,甚至还在修真界留下了一个护短的名号。
且只护他一人。
这辈子的陆琢玉恨遍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想过罪魁祸首是苏重天。
或许他想过,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陆琢玉是个聪明人,虽然聪明人有时候也会被一些事情蒙蔽,但有时候,其实是聪明人在自己骗自己。
不然为何,他发生了那么多事,却不肯告诉苏重天。
重生回来,第一时间也不是去找到苏重天诉苦。
他的心里,早就已经在重生睁眼之时,最任何事,任何物,产生了怀疑。
可怀疑只是怀疑,你还能自己骗自己。
直到谎言被揭穿,露出残忍的真相,你才明白,自己骗不了自己了。
陆琢玉盯着往事卷看了许久,才僵硬着指尖,缓慢落笔。
昆仑山,十一年前,隆冬三月三。
最后一笔落下,往事卷上显出画面。
“望舒。”
茅草屋外,突然传来苏重天熟悉的声音。
陆琢玉转头,看到面前的苏重天。
男人浑身隐匿于黑色长袍之中,从陆琢玉第一次见到苏重天时,他就是这副装扮。
小小的他跪在地上,唤他师傅。
被他干枯的手牵起,这一牵,就是十一年。
往事卷浮在半空中,卷面上,隆冬三月三,昆仑山,掌门洞府内,一袭黑袍的苏重天抬起干枯的手指,十几张小纸人迅速飞出,往金陵方向去。
“是你吗?”陆琢玉声音嘶哑的开口。
苏重天双手垂在身侧,两人周围安静极了,只有鬼崖下面那些东西在不断呼号。
可惜,人心比鬼更难测。
“望舒啊,我总是怕你太聪明。不过幸好,你明白的正
是时候。”苏重天丝毫不惧被陆琢玉发现自己的目的,甚至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得知,就算陆琢玉不知道,他也会挑选合适的时机,让他知道。
陆琢玉看向苏重天的目光中堙灭了最后一丝光亮,他气血攻心,内息翻腾,呕出一大口血来。
可这份情绪并没有占据他的心神多久。
“剑!”陆琢玉厉呵一声。
下一刻,君子剑出鞘,从后攻向苏重天。
苏重天站在那里,纹丝未动。
君子剑在距离他三寸之处,被迫停住,剑身发出细碎的碎裂声。
陆琢玉咬牙,继续催动君子剑。
苏重天抬手,指尖与君子剑轻轻一触。
下一刻,薄月般的君子剑四分五裂。
化神期的修士遇上大乘期,便如同蚍蜉撼树,弹指间,灰飞烟灭。
茅草屋四分五裂,就连往事卷都被撕烂了。
君子剑的碎片照出千千万万片苏重天的影子。
苏重天踩着杂草和碎剑,缓慢走到陆琢玉面前,俯身看他。
被君子剑的碎片戳得满身是血的陆琢玉倒在地上,大乘期修士的威压压得他无法喘息。
“放心,你还有用处,我暂时不会让你死的。”
-
因为南宫馨兰提出要陆琢玉的事,所以一时间,昆仑山成为了整个蓬莱仙岛的新闻核心。
面对时不时出现的霸凌现象,昆仑山弟子们纷纷崩溃,聚集着一起前往苏重天的洞府寻求庇护。
此次昆仑来的人也不多,十几个人都退到了苏重天的洞府门口,可洞府大门却紧闭着。
“师傅素来喜欢大师兄,自然会护大师兄周全,可我们,师傅就不管我们了吗?”其中一位昆仑弟子看着紧闭的洞府大门,气得猛捶。
“不管我们就算了,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管了吗?”
苏宁璎听到消息时,陆琢玉已经被苏重天从鬼崖上带走,她靠着自己刚刚学会的御剑之术,歪歪斜斜来到苏重天的洞府门口时,正听到这句话。
苏宁璎控制着飞剑降落,看着一派气愤至极的昆仑弟子,眉头皱得越发厉害。
虽然知道苏重天是在保护陆琢玉,但这份保护好像过于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