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进宫,将米囊花之事上报之后,又和述了职的宣威将军罗平顺路一道出宫。
“还未恭喜你,大获全胜。”
“害,别提了。”罗平摆了下手,脸都绿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发现山上就几十个人,还男女老幼都有。”
“也就那些男的有点反抗能力,剩下的都没学过武,手无缚鸡之力的,陆修竹都能一个打五个。”
“结果,眼看人都要抓住了,这些人竟然服毒的服毒,撞墙的撞墙,还有的抹了白磷,差点把我手底下的兄弟也给搭进去,真他娘的晦气!”
姜宁忍不住蹙眉,竟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看来,她还是小瞧了天母教的威力。
能将那么多人洗脑,让他们甘愿赴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是任由其继续发展下去,只怕哪一日,长安城里的大半百姓都会在天母教的掌控之中。
到时,不管是指挥着他们逼宫闹事,还是决绝自戕,造成的负面影响都足以动摇冯祎的皇位。
毕竟她如今虽已登基,手下却暂时没有什么可用之人,毕竟,有些有才之士本就自视甚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又如何肯屈居于女子之下,自然也就不肯主动投效了。
因此冯祎现在颇受那些旧臣挟制,许多事都不能轻易实施下去,更别说要是百姓聚众闹事起来,只怕个个都要说她得位不正,要她下罪己诏让位了。
姜宁问道:“陛下怎么说?”
“我们在屋子里搜到了关于天母教其他据点的一些线索,陛下让我休整之后,带兵继续剿灭天母教。”
罗平两眼发光,显然就等着能一雪前耻,复又想起姜宁之前的事,连忙又开口。
“另外,山上被囚禁的那些女子也解救出来了,陆修竹和王仁现在应该正通知了她们的家人把她们带回去,无家可归或者不愿归家的,也都给了银子,暂且安置在了客栈。”
姜宁点点头,又问:“陆修竹没想过再科考试一次吗?”
“他说他不愿再做官了。”罗平也愁,“可他有才有貌的,在我手底下当个军师,多可惜。”
“是挺可惜的。”姜宁跟着感叹道。
罗平一哽:“你也不用这么直言不讳吧。”
“他愿意跟着你,你既然觉得可惜,那你往上升不就行了。”姜宁嘴角微微勾起,“你也说了他有才,那有他辅佐,你还能一辈子都是个宣威将军了?”
“嘿,这话我爱听。”罗平也笑,“人都说封妻荫子,水涨船高,在理在理。”
这都什么跟什么,姜宁失笑:“你这要是被陆修竹听到,他肯定就科考去了。”
“到时候你身边没了军师,犯了错被贬,没准还要他去捞你。”
“诶,不得行不得行。”罗平一摆手,“那小子一眨眼十八个主意,可不能在他手底下过活。”
姜宁又忍不住笑,朝着马车的方向走:“行了,宫门到了,等你下次大胜归来,我去醉仙楼备上好酒,咱们再聚。”
“成,不醉不归!”罗平也走到一边,解开拴着马儿的绳子,远远地挥了下拳,笑道。
马车前,温玉沉给姜宁掀开车帘,等她坐进去之后才道。
“大人,黎家人回来了。”
姜宁一怔,垂眸叹了一声:“他们再不回来,清歌就只能先下葬了。”
“通知他们来大理寺吧,让沅湘带他们过去。”
“是。”温玉沉应声,一甩马鞭,马儿发出一声低低地嘶鸣,车轮辘辘转动着驶向大理寺。
大概两个时辰后,黎家夫妇二人互相搀扶着走进了前堂。
二人衣着简朴,头发花白,面容显得十分苍老,也像是因为总是出门奔波,而带着些许风霜,此时都微微蹙着眉,双眼布满了血丝。
沅湘抿了下唇,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按照之前调查,这黎家夫妇如今不过三十余岁,而且,当年二人在长安城里,是出了名的般配。
一个才貌俊俏,一个美丽动人,成婚之后更是恩爱有佳,数十年如一日,谁不曾羡慕过。
不曾想,如今不过短短月余,这黎家夫妇,竟就成了这副模样,便是说年过古稀,也丝毫不夸张了。
“姑娘,不知,不知小女……”黎老爷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动了动嘴唇,最后只颤抖着问出这几个字来,就忍不住微微哽咽。
“令爱……”沅湘张了张口,索性转过身带路,“二位跟我来吧。”
黎家夫妇泪眼婆娑地对视了一眼,黎老爷安抚地拍了拍黎夫人的手,缓缓跟在了沅湘身后。
但即使沅湘的步子放的再慢,也还是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尸所。
她将黎家夫妇带到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面前,正要掀开白布,就听到黎老爷开口。
“大人,让,让老朽自己来吧。”
沅湘鼻子一酸,退后几步,将位置让了出来。
黎老爷牵着黎夫人走上前,颤抖的手抓住白布的边缘,几次微微掀起又滑落。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白布猛的拽了下去,露出清歌青白的面容。
“啊……”黎夫人哀嚎一声,捂着心口就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