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这几日，她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张梁氏咬住嘴唇，不停地安慰自己。
然而，不过片刻，她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大人，你方才怎么不阻止他。”
“当时若是一直和陆珩争执，他只会认为我是为了和他争权夺利，下他颜面。”
“我懂了大人，与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事情闹僵，还不如咱们私下探查，这样也不用怕陆珩出手阻拦。”
姜宁笑着点了点头，看沅湘有些害怕得左右张望，将自己的衣袖递了过去。
沅湘本想拒绝，但她看了看墙上深深地抓痕和四周黑红色的脏污，微微打了个寒颤，连忙紧紧抓住了姜宁的衣袖。
这大理寺的大牢里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她只是走在里面都感觉寒风阵阵，这怨气重的别说人了，没准鬼都要绕道走。
就这样，二人一路来到了张梁氏的牢房门口。
“张梁氏。”看着牢房中单薄瘦弱的身影，沅湘轻声唤道。
等了半晌，张梁氏才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了二人一眼。
“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我们可以帮你。”沅湘蹲下身和她对视，认真说道。
“你们相信我？”张梁氏平静问道。
“那毒药放的太过明显了，何况，本官与外面围观的百姓打听过，你若真与人私通，女为悦己者容，又怎会素面朝天，衣衫上满是补丁和污垢。”
姜宁说着，目光看向张梁氏：“而且，你唇边还有用饭时留下的油渍，说明那桌饭，你和你婆母都吃过了。”
张梁氏看着地上的休书，低低地笑了一声，却是摇了摇头：“就是我做的，你们……呕……”
话还未说完，闻到沅湘身上飘过来的熏香味，张梁氏神情一变，突然剧烈的干呕了起来，好半晌才止住。
“你……”沅湘瞪大了双眼，小心翼翼地猜测道，“你是不是有孕了？”
张梁氏闻言一怔。
她抹掉眼中因为呕吐难受而流出来的泪水，有些不敢置信的将双手轻轻放到了小腹上，试图感受里面微弱的心跳。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沅湘又说了一遍。
“不必了。”张梁氏沉默了半晌，将手从小腹处移开，双眼失神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沅湘问道：“你难道不想想你的孩子吗？”
“那又如何？”张梁氏抬头，柔弱的面容竟是一下子坚毅起来，“只能说是他投错了胎，到了我的肚子里。”
“难道你认为我会为了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改变想法，试图活下去？”
沅湘蹙眉，很是不解：“那你就要带着他一起死吗？”
张梁氏自顾自的坐回了地上，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又不能给他安稳的日子，那他活着又有什么好？”
“与其让他出生之后在这世上受苦，还不如不让他来这一遭，我们一块上路，重新投胎，没准还能找个好人家。”
“这也是我这个当娘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她说着，看了一眼沅湘，见她怔在原地，又笑了：“你不明白？”
沅湘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就算我洗脱罪名活下来又有什么用呢？”张梁氏耷拉着眉眼，“出了这大牢，还是要像以前一样，每日为了生计劳劳碌碌，更别说，还要养孩子。”
“姑娘不知道，养孩子有多难吧？”张梁氏抚摸着小腹，微微笑起来，“城里接生的稳婆要100文，生下来之后如果需要喂米浆，米行的陈米就要80文。”
“婴儿的皮肤娇嫩，要穿棉布做的衣裳，一匹布300文。”
“若是照顾不好，孩子生病了，就要请大夫，诊费和药费就算500文好了。”
“等他再大一点，总不能目不识丁，断了他的前途，那就又要上学塾，交束脩。”
“可我这种平民百姓，每日累死累活，最多能赚200文。”
“这一笔笔算下来，姑娘觉得，这日子有什么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