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叹息一声,拦腰将她接住,交给华清棠,示意她将人放到房间里休息。
“她今天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华清棠点点头,手却偷偷放到了清歌的手腕上,确认还有细微的跳动,这才放下心来,在沅湘的帮助下将人送回了房间。
院外,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上,时而清风拂过,被云层遮挡,却依然有轻薄如纱的月光,柔和的洒在地面上。
翌日。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客栈驶出,向长安而去。
如果不是赶时间,按温玉沉的想法,原本是打算让那夫妇二人在马车后面跟着跑的。
不过幸好,客栈里也放着一辆马车。
不然,一时之间倒还真不知道这两人要如何安置。
然而,随着距离长安越来越近,清歌的身体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差。
就在隐约能看到那高大巍峨的长安城墙之时,马车却突然停下。
在后面驾车,顺便看守那夫妇二人的华清棠心中一颤,连忙也停住了马车。
果然,没一会儿,沅湘就红着眼睛将清歌扶了下来,靠在了一颗梓树下。
如今已是深秋,那梓树的叶子已经渐渐枯败,掉落,就像此时已经油尽灯枯的清歌,即将归于黄土,还于天地。
“那就是长安……”看着长安的方向,清歌缓缓展开一抹笑。
她好像记起来了。
她记起了疼爱她的爹娘,和那段温馨快乐的日子。
“清歌,看娘给你做的新衣裳,好不好看?”
“娘,您又熬夜做针线活了?衣裳让绣娘做就行了,您看你的眼睛,都红了。”
“娘就想让你穿上我亲手做的衣裳,漂漂亮亮的,这样娘看着高兴。”
“你们母女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歌儿,今天的功课做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偷懒啊?”
“爹,女儿什么时候偷懒过,功课早就做好了。”
“那就好,爹还给你请了一位宫里的教养嬷嬷,教你学习礼仪和管家。”
“你可真是,女儿才多大,你就让她学这个学那个的,要是累坏了我女儿,我可跟你没完!”
“哎呦,夫人莫打,莫打,为夫也是为了歌儿好,哎呦。”
身体的生机一点点流逝,清歌疲累的闭上双眼,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留下一行浅浅的泪痕。
“爹,娘……”
“歌儿好想回家……”
冷风飒飒,落叶随风飘荡,纷纷扬扬的掉在地上。
随着她手腕的垂落,幽蓝的天空,一队南飞的大雁浩浩荡荡的飞过,一声声鸣叫像是在为她送行。
沅湘把头转向一边,微乱的鬓发遮掩住她眼中的水雾。
姜宁心中轻叹,走到她身前,将小半个肩膀递到她面前。
沅湘呜咽一声,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衣服,埋首在她怀中无声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
她才红肿着双眼从姜宁怀中走出,擦干眼泪。
“这里是个好地方,但我想把清歌带回长安。”
“找到她爹娘,然后带她回家。”
“一定会找到的。”姜宁点头安慰道。
沅湘也点点头,蹲下身,从怀中拿出干净的帕子,将清歌脸上残留的泪痕擦去,又和华清棠一起将她的尸体搬回了马车中后,几人这才照常前往长安。
才一进城门,长安街头的繁华喧嚣就透过车帘,清晰的传了进来,车马来往,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然而众人此时,心里都沉甸甸的压着一口气,对这声音置若罔闻。
因此,马车一路前行,最后稳稳的停在了大理寺门外。
“闲杂人等,不得在大理寺门前久留。”
守门的官差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冷声提醒道。
温玉沉站到马车旁,恭敬地垂首掀起车帘,等姜宁从车厢里走出,才松开了手。
姜宁从怀中拿出牙牌和吏部的委任书:“本官是从怀宁县前来赴任的,新任大理寺卿。”
两名官差对视一眼,其中一名转身匆匆而去。
“大人稍等。”
姜宁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心中却叹了一声果然如此。
临行之前,她去找过一次宣旨的朱内官。
她打听的事虽有些逾越,按她新任大理寺卿的身份,却也不是完全不能知晓。
再加上那位朱内官,也有心向她卖好。
二人一拍即合,倒是让她把大理寺的情况问了个清清楚楚。
前任大理寺卿,暗中投靠二皇子,在冯祎继位之时,意图谋反,被冯祎当场斩杀,二皇子则被终身幽禁。
如此一来,大理寺群龙无首。
如今在大理寺中当家做主的,很有可能就是大理寺丞,陆珩。
据朱内官所说,这陆珩,是陆太师嫡长孙,自小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出个门都前呼后拥的,跟着十几个下人女使。
何况,都说隔代亲,那陆太师当真是把这个孙儿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
先帝在位时,他甚至用掉了先帝的人情,越过科举,直接将陆珩安排到了大理寺丞的位置,不知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