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一眼，温玉沉默默挪了下脚步，将大半个身子都挡在了姜宁和黄竹中间。
“黄竹，你可认识张虎？”姜宁问道。
“张虎？”黄竹神情慌乱了一瞬，“小人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
“这么说，你知道张虎是谁了？”
“李，李家的女婿，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小人也，也听说过几句。”黄竹笑得牵强。
“那你知不知道，他昨晚死在了春景河？”
“不，不知道。”
说话间，药炉中的药熬好了，苦涩浓郁的药气升腾弥漫到整个屋子，无形中生出一股憋闷来。
姜宁离得近些，便抬手拿起绢布，将药炉中的药倒了一碗晾在一旁，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昨晚在做什么？”
黄竹的视线在药碗上停留了一瞬：“小人昨晚在家养病，一直没出去过。”
“那为何，有人看到你在春景河边与张虎发生争执？”
“小人，小人……”黄竹紧张之下，又开始不停的咳嗽，妇人在他身旁，一边伸手为他顺气一边心疼的落泪，又不敢出言冒犯。
好半晌，黄竹才喘着粗气说道：“小人昨晚是和他争执了几句，方才怕大人误会才隐瞒没说，可那也不能证明是小人把他推下去淹死的。”
“我只说他死在了春景河，可没说他是被人推下去淹死的。”姜宁扬眉。
“这……大人说是死在春景河，小人就以为他是被淹死的，是小人想当然了。”黄竹额头逐渐冒出细密的冷汗，声音也颤抖起来。
“还敢狡辩！”
姜宁一声冷呵：“今日有人来县衙通报，说昨晚亲眼看到你与张虎发生争执并且将他推入春景河中！”
黄竹立刻脸色大变，神情呆滞的坐在床上，说不出话来。
温玉沉便劝说道：“事到如今，你若还不认罪，那就只能带回县衙大刑伺候了。”
“但你若是将昨晚发生的事如实道来，看在你认罪态度的份上，说不定李家还能宽恕一二。”
“小人说，小人全都说。”黄竹认命的垂下头去。
“春景河边有一家包子铺，味道很好，昨晚小人一时兴起，就去买了几个回来。”
“可谁知，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撞了张虎一下！”
“小人不停的道歉，可那张虎冲小人破口大骂，骂小人没有长眼睛。可明明是他自己喝的醉醺醺的，走路东倒西歪，这才撞上的。”
“他还，他还骂小人这模样一看就是短命鬼，活不长。”
“小人一时冲动，就，就拿别人家门口的土花瓶砸了他，然后，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小人这才害怕起来，想着他万一醒了，又背靠李家这颗大树，一定不会放过小人的，小人反正没几天活路了，倒是不怕，可春梅……”
黄竹眼神不舍的看了一眼身旁一直默默垂泪的娘子。
“小人没本事，春梅自从嫁给小人，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还被小人的病情拖累。”
“如今，小人要是突然撒手去了，只怕还要害她被张虎纠缠……”
“索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绑上石头淹死了他。”
“当家的，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张春梅终于忍不住，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嚎哭着轻轻捶打了黄竹两下，扑到了他的怀里。
“现在这样，你让我可怎么活……”
黄竹也眼中含泪，却笑着哄了她几句，张春梅这才止了哭泣。
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身衣裳来，泪眼滂沱的看向姜宁：“这是民妇给他新做的衣裳，还请大人容民妇给他换上，再将他带走。”
姜宁点了点头，和温玉沉走出房门到院子中等候。
只听到屋中陆续传来几句呜咽的哭声，之后黄竹穿着那件新衣裳，被张春梅搀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黄竹拍了拍她的手：“今后你自己一个人，多保重好身子，别惦记我，若是，若是遇到了对你好的，只要你过得好，就好。”
“你说什么混账话！”张春梅捂着嘴哽咽道，“夫妻这么多年，你怎么忍心说出这种话！”
黄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看向姜宁：“大人，咱们走吧。”
姜宁轻轻颔首，看了一眼温玉沉，见他稳稳扶住了黄竹，这才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