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两秒后,昏迷的钱知璟猛地睁开眼——应该不能算是眼睛了——在黑暗中,他的眼睛被一团金色的火焰取代,那些试图接近他们的荆棘在一刹那便凭空燃烧起来。
被林碎斩断的又增值再生的枝条被火焚烧时就像是能感觉到疼痛一般,不断胡乱挥动、互相拍打着,似乎是企图将火扑灭,但附着在上面的纯金色火焰却越烧越旺,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火焰蔓延的速度很快,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荆棘巨茧就全部被火焰吞没,被遮盖的天幕燃烧起来,那荆棘织出的密不透风的网被烧出一个大洞,火焰像是啃噬尸骸的蠕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灭荆棘。
霎时,原本漆黑一片的环境被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刺眼的光芒晃得林碎眯了眯眼。若是另一个林碎或者周一在这,便能看见她那左半边脸上莫名浮现出的诡异黑色花纹。
那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鲜活的蛇,它们从她的眼睛里爬出,逐渐向脖子下蔓延,紧箍着她脖子的黑色项圈也有了一丝松动。
林碎却对此并不知晓,她只顾着在理智与剩下的生命被烧光之前,用力将钱知璟整个身体从茧内拖出。
“林碎!”另一个林碎一刀斩落正在疯狂抽动着并且差点打到林碎身上的荆棘,借着火光看清她的那张脸后立刻皱起眉头,“你的脸?”
“你把核心吃了?”她瞥见林碎耳边那光秃秃的银链,瞬间就明白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林碎没有回答,只是始终都低垂着头,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钱知璟。
似乎是在睁眼的那一刻,钱知璟已经将全部的力量尽数发动,伴随着眼里金火的熄灭,他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钱多多!你竟敢违抗我?!”一道沙哑又难听的男声自头顶落下。
赶来的林碎抬眼便看见一个男人——不,应该说是一个全身溃烂、没有一丝毛发、露出些许白骨的怪物站在那巨茧之上。
它那没有眼皮覆盖的眼球里是即将喷涌而出的愤怒,因失去半边嘴唇,说话的同时还会从中落下黑红的碎肉块,洞穿身体的疮口边缘红肿腐烂,渗出的淡黄色组织液将它的身体包裹。全身的组织液在火光的照耀下都泛着水光,只是并不厚重,不然它就会像是一块活生生的巨大琥珀——但这个琥珀与内里的包裹物太过诡异,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谁吃谁。
这应该就是源头了。
另一个林碎表面上是在一直盯着它,实则已经在不动声色地计算自己如何利用周边的环境以最快地速度从地面跃至那怪物身前。
最好是在它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不然它或许又会躲起来。
身后的周一也匆匆赶到,他首先注意到林碎脸上的花纹,还没问出口,就感觉有谁像是轻轻踢了他一脚。他转头去看,发现另一个林碎悄悄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傻孩子,可不能让他引起那源头的注意。
那怪物仿佛看不见林碎他们一般,只盯着那躺在地上又一动不动的钱知璟,怒斥道:“钱多多!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还不快点站起来!”
好机会!
林碎悄声挪动着右脚,压低身子一脚蹬出,只余下一个模糊的残影在原地。下一秒,她便出现在了那怪物的身后,刀刃映照着金色的火光,向着它的脖子砍去。
那怪物像是没发觉身后有人靠近,林碎持刀的手就要挥下。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钱知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林碎面前,他将自己当做人肉盾牌挡在那怪物与林碎的刀中间。
挥出的刀割破他颈部的皮肤,只需再进一点,就能切断那深埋在皮肉里的颈动脉。
可惜那刀子却没有再进一步,林碎在即将砍断钱知璟脖子的一刹强行收了手,同时又抬脚蹬在他的胸口,向后翻身跳远。
“啧!碍事。”林碎单手撑在地上,全身绷紧的姿态像是捕捉猎物的鬣狗,死死盯着不远处被她那一脚踢翻在地的钱知璟。
她对自己差点就杀掉钱知璟的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后怕或者悔恨之类的任何不良情绪,对于一个碍事又强行送人头的角色,就算在方才那一刻没有收回手真的杀掉了他,她也不会有任何愧疚。
不过至于她为何没有任凭自己挥下刀子,完全只是因为在刀刃擦破钱知璟脖子的一瞬间,她脑中闪过了另一个林碎脸上快要爬满的黑色纹路。
说实话,也就是给“自己”一个面子。
林碎并不知晓那个林碎与阿花的交易,也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她只知道“自己”就算是豁出命来也必须要救他。
林碎不是一个会为别人豁出命来的人,这一点没有人比她自己更加清楚。所以,那个林碎一定是跟某人做了交易,而且这个交易,对她或者说——两个她,都很重要。
如果方才她真的杀了钱知璟,先不说交易能不能成立,单是“自己”的那条命可能也得白白浪费掉,这种亏本的买卖林碎断然不会去做。
那怪物在钱知璟被林碎踹倒后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它扬起下巴高高在上地质问林碎:“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家?”
它似乎还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