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始终稳如泰山的夹子音也慌了神,竟屈尊提臀,站直了身,笑意盈盈。
“呵呵呵,不知上仙在此,让上仙见笑了……”
蓝衣姑娘斜眼蔑视,未作一言,仿佛她眼前的不是上仙,而是一缕尘埃。只听她冷哼一声,然后飞身越过圆台,如蜻蜓点水般掠走了金蝶里的妙药,将其送到了那对仍跪地不起的夫妇手中。
见状,那夹子音笑容僵住,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甚为滑稽。
“你们快起来,拿着药回家救孩子去吧。”蓝衣姑娘半蹲于地,轻声道。
那夫妇相视一眼,连忙跪地磕头。蓝衣姑娘哪肯受这大礼,赶紧扶着他二人起身。丈夫见拗不过,便从怀中掏出一摞皱皱巴巴的心想事成符塞给了蓝衣姑娘。
蓝衣姑娘又把符纸反塞回去,道:“这东西我一天能画一百张,还是你们收着吧。”
言罢,她在众信徒的注目中,大步迈出了求药阁,脚步飒沓,如同流星。
后岱然追出门,气喘吁吁地问道:“姑娘,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原离一脸无奈:“幽冥府有家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才我又强行出头了……”
“那么,姑娘往后还会再冒险出头吗?“
“这个……必然不会。”
“但愿姑娘能说到做到。”
“诶,后岱然,你什么意思?难道我救人还做错了不成?”
“姑娘没错,只不过姑娘今日救下一人,往后同样苦命的人又有谁来救?今日圣女殿的规矩是姑娘,可明日仍会是心想事成符,圣女殿并不会因为这一时的不同而改变。”
“难道我要我见死不救?”
“姑娘并非无所不能,救不了全天下的人。”
“无妨,那我便见一个救一个,能救多少算多少。”
“若有一天,姑娘因救人身陷囹圄,若有一天,姑娘救了一个不该救之人,姑娘会后悔的。”
“救人哪有该救与不该救之说,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也认了。”
原离说得随意,后岱然却听得深沉,他一向淡然,此时却神色微动,湛黑的眼眸如同一湾冬日的死水,弥漫着道不清的悲凉。
“哥哥,姐姐,你们等等我!”
二人身后,那青袍书生紧跟上来。
原离皱眉:“怎么又是你?你不是在求药吗,为何跑出来了?”
书生喘了口气,道:“我求药是为了研究,可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想做。哥哥姐姐方才之举实在令人佩服,不知可否与你们交个朋友?”
“当然可以。”原离顿时心花怒放,面上却故作谦虚,“方才,若不是你勇敢挺身而出,兴许我也不会迈出那一步。”
书生挠挠头,满面羞涩:“姐姐过奖了,过奖了。”
原离拱手一笑,道:“小兄弟,我叫原离,是个游侠。”她瞅了眼后岱然,“他是……”
“我姓祝,是姑娘的厨子。”后岱然笑道。
“在下姓云,单名一个真字。”书生抱拳回礼。
“云,真?莫非你就是近来闻名民间的名医,青木云三针?”后岱然眼眸微亮。
“你认识他?”原离惊愕,盯着后岱然问道。
“听过。一针祛病,一针还魂,一针解忧,是为云三针。”后岱然回。
“云真,还云三针,就这名字,真有不怕死的让他扎针嘛……”原离不由呢喃自语。
“姐姐,你说什么?”云真凑上前。
“呵呵呵,没啥没啥。”原离连连摆手。
云真再次羞涩地挠挠头:“其实我也没那么神,比我师傅还差得远呢……”
江湖上,云三真的名号已被传得神乎其神,这小神医的师傅必定更为传奇。后岱然难得对一件事如此好奇,不由问道:“敢问阁下师承何人?”
谁料云真竟一时语塞,脸也拉了下来。
后岱然意识到说错了话,赶忙道:“抱歉,我只是随口问问,小兄弟若有难处,无须应我。”
云真闷闷不乐,却还是张了嘴:“我师傅他是……唉,不提也罢,他大概已经不行医了……”他来回踱了几步,又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潸然泪下:“唉,在我很小的时候,师傅曾带我云游五州,四处救人,最后落脚在一个被瘟疫席卷的小镇,岂料竟碰到一个跋扈子弟,那人见师傅武功了得,医术了得,就心生嫉妒,处处针对师傅。后来,那人染上瘟疫快病死了,师傅不顾前嫌,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救他,为了他甚至走上了歪门左道,我,我也就再也没见过师傅……”
这个故事,原离越听越耳熟,越听越感毛骨悚然,她猛一哆嗦,颤声问道:“你师傅,该不会叫作云晓吧?”
云真大惊:“姐姐,你怎么知道?!”
原离暗自流泪,内心哭喊:果真到哪都躲不开那俩怪胎……
*
也许是因为原离的干涉,求药阁当日的放药仪式提前结束。
众信徒垂头丧气地散场而出,忽见两排神仙般的女使迎面走来,又重新有了力气,纷纷叹道:
“看,好多仙女啊!”
“求仙女保佑,仙女保佑……”
……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