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一些无用的话罢了……”玲珑公主笑笑,接着道,“哥哥,你一宿未眠,我还是推你回屋歇息下再走吧。”
“谢谢你,紫坷。不过,眼下情势逐渐明朗,为保万无一失,我们还需即刻返程。”说完,后岱然上前同原离道:“姑娘,既然贵府的七爷八爷已至灰堆城,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一炷香后,四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动身。
临行前,原离没跟阿囡当面告别,而是将一封信放到前堂的桌子,然后又用铁碗小心翼翼地压好。了却这桩心事后,她细细环顾整个山月轩,温温然一笑,坚定地推门而出。
眼前有三人在等她,背着朝阳,如梦如幻。
她挥着手臂奔入其中,与他们肩并肩一同上路。
片时,那封信不知被谁拿起,随着风,飘出窗外,飞入苍穹。
当天傍晚,山火门领地,这四人依次从地下钻出,现身于一座装潢华丽的宅子内。
原来,他们路遇宸金州士兵,为避人耳目,玲珑公主造了一条直通山火门的地道。此刻,他们脚下这座宅子,正属于山火门的大公子,山卿的兄长,山烽。
一路上,原离始终对山卿这个决定表示不解。
山火门总共就俩公子,若按照话本的套路,山卿和山烽应是争权夺位、勾心斗角、互相暗害的两人,况且山烽还曾放纵光头帮为难柳月娘,所以,他们怎么看都不该是情深和睦的两兄弟。奇怪的是,山卿竟然十分信任这位大哥,信任到甚至肯把自己和朋友的命全交到他的手上。
可原离不信任,她在宅子内东瞥瞥,西瞧瞧,而后阴飕飕地道:“观火州衰落已久,整个灰堆城都破破烂烂的,你这大哥的宅子倒是挺不一样的嘛。”
“大哥习不得灵力,便以经商为乐,门内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生意全由他操持,我派即使再没落,也能多少赚点银子,大哥宅邸稍作装潢也没什么奇怪。”山卿神色不悦。
“哦!你们瞅瞅这虎皮毯子,再看看这金灿灿的柱子,哎呀,这闪瞎眼的桌子该不会是青木灵藤做的吧?这也能叫稍作装潢?”原离佯笑道。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还在怀疑我大哥!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大哥他一介凡人,根本入不了修灵者的眼。这次我派遇难,蓐钧来势汹汹,门内到处都是宸金兵,只有此处监视不足。而且,多年来,我与大哥一直对外营造兄弟不和的形象,蓐钧此人有勇无谋,又妄自尊大,极难想到大哥会出手助我。”山卿义愤填膺。
“倘若想到了呢?”原离歪歪脑袋。
……
眼看这两人又双叒要吵起来,这时,门开了。
一个身形不高,身材也不胖的年轻男子轻轻推门而入。
此人长相普通,肤色普通,若不是穿一身锦罗玉衣,估计掉进人堆里便很难再被找出。
他双眼含着笑,却给人感觉皮笑肉不笑。只见他拍了拍山卿的肩膀,而后激动地道:“卿弟,你可让为兄好等!”
说完,他立马转身哈腰,眼睛眯成了缝儿,双手搓成了团儿,语气夸张:“无双世子,玲珑公主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可疑,实在太可疑了!原离见他如此言行,禁不住嘴角抽动。
山卿迎上去抱住此人,道:“大哥,幸亏有你相助,多日未见——”
“那个,我打断下。”是原离的声音。她挑眉道:“山大公子,你如此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进来,就不怕有人跟踪?”
“修灵者向来自负,怎会跟踪一个凡人?”山卿脱口而出。
“对啊,我只是个凡人嘛!大仙们瞧不上的,哈哈哈……”山烽自然地露出一脸假笑。
“大哥,外面情况如何?”山卿不愿再理会原离,拉山烽坐到墙边的红木椅上。
“不太好,父亲母亲一直处于蓐钧的监视下,连我都见不着,还有,‘你’的棺木已置于灵堂多日,葬礼却迟迟未办,蓐钧像是在等什么人。”山烽回道。
蓐钧要等的人自然就是后岱然。听到此处,后岱然与玲珑公主也跟着上前询问情况,谁料没问几句,便在山烽的带动下寒暄起来。
原离着实听不下去,独自一人溜到偏房打瞌睡。
没一会儿,一件白色麻衣轻轻盖到了她的身上。
原离警惕心极强,她蜷缩在长椅上的身体猛然坐直,额头正巧撞上来人,下一瞬,眼前浮现出后岱然单手捂嘴的痛苦模样。
原离霎时清醒,道:“后岱然,你怎么在这?”
后岱然口中发出“呲呲”的声音,却说不出话,他缓缓将手移下,一看,手上有血,嘴上也有血。那原本苍白的双唇红肿不堪,像是刚被毒虫叮过,分外滑稽。
原离强忍笑意:“对不住,你让我瞧瞧严重吗。”说着,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抚上后岱然的红唇。
两人目光相碰,皆是一怔,随即又都别过头去。
原离缩回的手指上,残存着点点血迹,以及方才湿热柔软的触感。
她心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