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后岱然便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们挤进沸腾的圈子，踩过一片又一片断裂的、脏兮兮的羽毛。一滴鲜血忽从前方乱糟糟的人群中袭来，正中原离头顶，顺着她的额头缓缓流下，染红了她的左眼。
眼前，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幽暗的红光，几个血红色的高大男子挥着长刀，一下一下地向前砍着，刺着。
“这孩子竟然是个妖怪！”
“吓死人了，快弄死它！”
……
原离的心颤了一记，她害怕，下意识去摸后岱然的胳膊。
后岱然反手搂住她，与她一起行至这圈子的中心。
人群前，一个形似海贝的白色巨物颤颤悠悠地躺在地上。不过，说是白色，上面却遍布了红渍。细细看去，这海贝原来是两只紧紧扣在一起的硕大翅膀。那翅膀血液淋淋，斑斑点点，极其可怖。
“这样不行，光砍翅膀，杀不死它！”
“就是啊！得刺中里面的人才行！”
……
于是，几个威猛壮汉自告奋勇，他们两三人一边儿，喊着号子，伴着从“海贝”传出的阵阵惨叫，硬生生将那翅膀掰了开来。
刹那间，“海贝”里面露出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孩子。
原离几乎倒在了后岱然身上。
那孩子虽然头发蓬乱，满身泥垢，原离却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是她的便宜徒弟，她的阿囡！
“砍死这鸟妖！”
“杀了这妖怪！”
“杀了它，杀了它！”
……
“不要！不要！不要！她不是妖怪！”原离本能地嘶吼出声，她意识模糊，浑身虚软，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后岱然的怀抱，转身挡在阿囡身前。
“谁家的小丫头？”
“它如果不是妖怪，怎么会有翅膀？！”
原离颤声道：“长着翅膀又如何？她可有伤过人？”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片刻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就算她当下不伤人，以后肯定会伤人！”
人们接着附和：
“没错，是妖怪肯定会伤人！”
“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
“你护着妖怪，就是妖怪的同伙！”
“打晕这丫头，杀了这妖怪！”
“杀了它，杀了它！”
……
天旋地转，天翻地覆。
原离杵在原地，眼睛挤了又挤，揉了又揉，可那片血红仍严严实实地堵在她的眼前，她竟已完全看不清了！
尖锐且嘈杂的叫喊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仿佛万物皆空。
原离脑中猝然钻出一个无力的呜咽声，“它不是妖怪，我没有包庇妖怪，我没有……”。
与此同时，叽叽喳喳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因为人们惊讶地发现，半空中冒出了一片又一片密密麻麻的水珠。这些水珠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以肉眼不能捕捉的速度凝结重聚，笼罩在那眼角流血的女子周身。
不消片刻，女子颤巍巍地双手上出现了一个中心回旋，威力十足的蓝色水球。那水球震颤不安，仿佛随时便会脱困而出。
人们惊讶犹疑，待意识到危险之时，已然来不及逃跑。
“她不是妖怪，她是阿囡，我们带她回家！”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穿过重重水阵，有力地攥紧了女子的小臂。那即将冲破束缚的巨大水球竟一下子消散殆尽。
原离眼前，后岱然坚定又温和的面孔逐渐真切。
两行血红的泪水滑下，像是附着了沉寂多年的怨恨。
原离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