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是三辆马车,仆人护卫数十人,可如今死伤惨重,就只剩下他们六人赶一辆马车,可谓是狼狈至极。
好在阙家的马车足够大,五个人坐进去刚刚好。智渊则是在外赶车,他为了能将车赶快些,车辕上栓了五匹马,一鞭子下去马车飞一般窜出去,田间耕作的村民见他们走得这么匆忙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
往日马车里只坐逍遥他们三人,现在又多出了两个,车厢内瞬间拥挤起来,鲜血味、脂粉味、还有一股腥臊味混在一起令人忍不住作呕。
腥臊味是从崔嬷嬷身上散发出来的,她已经被连翻的意外吓得有些呆傻了,目光呆滞发丝蓬乱,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全然没了往日那副精致讲究的模样。
这味道闻久了谁都受不了,可逍遥有心替她收拾,却碍于此刻是个男儿身,现在还受了严重内伤,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阙从洲就更不用说了,自己换衣服都要人伺候的主,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地服侍一个仆人。
楼若淳盘坐在一旁拧眉盯着崔嬷嬷,似乎在纠结自己要不要上去做点什么。
良久,她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在她直起身子要有所行动时蝶衣开口了。
蝶衣说:“还请几位主子稍稍回避,婢子替嬷嬷收整一番。”
她的神态出人意料地平静,整个人好似都变了一个模样。
这还是曾经那个张牙舞爪的人吗?逍遥挑眉,在心中暗自感叹。见她上手去抽崔嬷嬷腰带,连忙闭上双目别过了脑袋。
她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本想等蝶衣收拾完,好跟阙从洲和楼若淳商讨一下要不要变更去楚州的路线,怎料没过一会儿她心口忽然刺痛无比,痛得她都来不及呼救,意识便如崩断的琴弦,彻底陷入一片虚无。
昏死过去前,她仿佛听到了一声惊叫,那人叫她——逍遥!
“逍遥,跑!”
这一声呼喊铿锵有力,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逍遥认出那是越千风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却没看到越千风的身影,眼前是一片金色麦田,如海一般随风翻涌着波纹,天空灰黑的云层低低地压下来,仿佛是要将这片金黄一口吞噬的巨兽。
逍遥有些茫然自己在哪,低头发现自己依旧穿着男装,一袭黑色的收袖劲装,手里拿着阙从洲那柄四刃烁星剑,血迹渗进剑身的花纹,像是用朱砂描画一遍。
“我……”她迟疑地摸向自己耳后,没有□□的痕迹,她依旧是阙从洲。
忽然她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视线所及之处能看到齐腰高的麦苗不规律地耸动着,她停在原地,奇怪又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处耸动快速游向自己。
很快,她看清了那个拨动麦苗的东西,是一个四肢着地的女孩。
女孩如受惊的动物般在她两尺之外停下,抬起头时逍遥看清了那张脸。那张脸很容易就会联想到沾了晨露的蔷薇,自路边的石缝中孤独盛放,娇嫩,艳丽,坚韧,在任何危险与灾难都不会弯折她的根茎,甚至被连根拔起也会寻出一条生路。
眼前女孩缓缓站起身,警惕地盯着她呵斥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屠我桃源村!”
屠村?
“我?”
逍遥开口的瞬间,女孩骤然出手,闪烁着寒光的匕首直刺胸膛。她的动作本该很快很突然,可在逍遥眼中仿佛被放慢了数倍一般,她随手就捏住了女孩的手腕。
“咔嚓”一声,女孩颤抖着尖叫出声,逍遥这才发现自己竟折断了她的手腕。随后她不受控制地将烁星剑狠狠刺入女孩的心窝,见女孩吐血倒地,她又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拖进了尸堆。
无数个摇晃的,不人不鬼的黑影扑在那些尸体上,化成一滩滩火油,逍遥将火把随手扔进去,火光霎时冲天而起,大火烧毁了女孩的容颜,争先恐后地吞噬着数不清的尸体,又争先恐后地爬向自己。
逍遥眼睁睁看着火苗将自己包裹,这时她才意识到,那个女孩就是她自己,她杀了自己。
比起被火焰焚烧的痛苦,这一个真相更加让她恐惧,她尖叫着直愣愣坐起,一碗水猝然泼到了她脸上,将那邪火浇灭的同时,也泼醒了她的心神。
她傻呆呆地看向四周,发觉自己正在马车里,身旁跪坐着一个少女,手里握着一碗茶,似乎还想再泼她一次。
“怎么了怎么了!”有人忽然推开马车门,露出一个蹭了黑灰的脑袋,“公子醒了啊!您昏了一整天,可担心死小的了。好在欧小姐包袱里有伤药,对了,您刚刚怎么了,叫什么?欧小姐饿了吗?小的给您烤鱼呢,马上就熟了。楼二小姐嫌吃食不够,又去打野兔了。”
智渊语速极快,给人一种上句还没说完,下句就已经蹦出来的错觉,砸得逍遥脑壳直疼。她呆愣愣地眨巴眼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一旁的少女倒是习以为常,挥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智渊笑嘻嘻:“好嘞~”
逍遥循声望向那少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是假,是她自己还是阙从洲,她迷迷糊糊伸出手捏住少女的耳垂,摸到了一道浅浅的,不易察觉的痕迹,那是□□的痕迹。
就在她想用力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