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向西坠落。
整片天空乃至整个小镇,都被侵染得赤红无比,犹如骄阳将死,无力阻止那猩红粘稠的血液流淌蔓延。
犹如桃源村近五十人无力阻止阙从洲屠杀的脚步……
逍遥被那抹迤逦染红了眼眶,村民们被剖心断首的模样再度浮现。
她一直不曾回忆,以为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或者说,她就希望忘得干净,这样连同恐惧也能一并忘掉,她清楚自己只需记住仇恨便好。
然而世事总不会如人所愿,她越是想忘记,越记忆犹新。
她耳边嗡鸣,仿佛这一刻自己再次回到了那人间炼狱中,越千风在麦田掐着她后颈,厉声要她快跑的声音再次响起。
震得她耳根生疼,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站起身拔腿就跑,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磕绊住,踉跄倒地。
“蝉枝!”
隐约间好似有人在叫她。
逍遥听不真切,她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靠近自己,那是一个男人。
阙从洲!
逍遥又恨又怕,下意识地拔出匕首,却被男人死死捏住腕间命门,逍遥吃痛,软了手指。
随即,她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腕脉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恍惚间,她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道:“姑娘,没事了。”
逍遥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头脑清明了不少,抬头看到扶着她的人是苏钧言。
“发生了什么?”
“西域朋友的雕虫小技罢了。”说着,苏钧言将逍遥扶到了椅子上。
逍遥这才看清四周,一众茶客竟都是歪歪倒倒昏迷不醒,其中就有楚楚和蝶衣。
剩下三两江湖人,坐在位子上不动声色,默默喝着碗盏里的茶。
大堂中间,严世良和叶钧阳剑指那手持折扇的说书老先生。
老先生笑呵呵:“后生,你说我是雕虫小技?”
“传闻鬼书生名叫甘罗,他故事似有天人传授,开口便能引人入胜,令人身临其境不可自拔。”叶钧阳摇头晃脑,学着甘罗说书的样子,那抑扬顿挫的语气间满是嘲讽。
严世良手持点穴尺,面无表情:“不过是暗下毒香,使人致幻。轻者入梦,重者疯魔。”
“世良兄弟说得对!怎么,你这老头还说自己不是雕虫小技?”
甘罗被嘲讽一通,不怒反笑:“你们认得我。”
“当然不认得,”叶钧阳手腕一转,长剑归鞘,“但我知道你。”
严世良冷声道:“六扇门的案录里见过。”
甘罗哈哈大笑:“十七年过去了,中原武林还是那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