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悦离开许久,封瑾独坐屋中对着眼前烛火出神。
房门处传来一丝响动,她倏地惊醒,回头,却见阿玲将房门推开一条缝,探头探脑往里瞧:“老大,子时已经过半,你怎么还没睡呀?”
一种莫名的情绪浮上心头。
恍惚间,她竟希望敲开这扇门的,是那位狐仙。
“这就要歇了。”
封瑾起身吹灭桌上的油灯,阿玲哦一声,退出去合上门。
过了两秒,又把门推开,问:“小狐狸怎么样了?它吃东西没有?”
黑暗中,封瑾看一眼空荡荡的木笼,吩咐道:“拿出去倒了吧,她不吃这些。”
阿玲有些疑惑,推门进来摸黑走到桌前,俯身去够笼子,没曾想一头撞进封瑾怀里。
她呀一声,兔子似的缩回来。
退的太快险些摔倒,封瑾凭直觉捞了她一把,扶她站稳。
两个人靠得近,阿玲下巴在封瑾肩膀上撞了一下,讲话都结巴了:“老,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她还以为封瑾已经到榻上去了。
本不必要说谎,封瑾却下意识地回答:“方才在桌旁冥想。”
“哦哦。”阿玲低着头从封瑾怀里退出来。
拍拍无故烧红的脸颊,转身摸摸索索地拿起笼子。
笼子很轻,再仔细检查,发现笼门上的绳子被解开了,小狐狸已经不在笼子里。
阿玲顿时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大喊:“老大!老大!狐狸不见了!”
“嗯,我知道。”封瑾语气平静,“笼子拿出去吧,用不着了。”
阿玲没明白什么意思,但封瑾没多解释,吩咐完便回榻上躺下,睡前最后叮嘱:“出去记得关门。”
“哦。”阿玲应声,轻手轻脚退出房间。
从院子里经过时,她看见东厢客房亮起烛灯,心下觉得奇怪:谁点的灯?
那小贼伤得那么重,不可能这么快便醒了。
阿玲心生好奇,在小院儿绕一圈行到屋前,透过门缝朝里边儿瞧一眼。
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榻上昏迷未醒的颜昭,没有别人。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将房门吹开一些,阿玲倏地打了个哆嗦,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噫!咱们寨子里不会闹鬼吧?”
闹不闹鬼不知道,但挺吓人的。
她拎起笼子小跑着离开,回自己房间去了。
屋里,任青悦靠墙站在门后,确认阿玲已经走远,这才顺手插上门栓,再关上窗户。
这间客房陈设简单,但胜在整洁,不脏不乱。
颜昭此刻正躺在榻上,封瑾找人来替她验了伤,上了药,顺便使了个清尘咒,把她那身被血污泥水弄脏的衣服打理干净。
任青悦闭上眼调理呼吸,刚才兵行险着勉强化形,所剩不多的法力被尽数掏空,她能维持人形的时间所剩不多。
她快步走到床榻边,将颜昭搭在被子外的手拿起来。
指尖轻轻切住颜昭的腕脉。
片刻后,眉头微皱。
颜昭脉象平稳,与其说重伤昏迷,倒不如用呼呼大睡来形容她此刻的状态。
任青悦又拨开颜昭的衣领。
颜昭右侧肩颈相连的位置本该有两枚泛青的牙印,但此刻她干瘦的锁骨未见半点淤青,就连从山坡上跳下去时所受的擦伤撞伤也都不见痕迹。
任青悦心中浮现一个大胆猜想。
她迅速揭开颜昭胸前的纱布,颜昭发育不良的身板儿在她眼前暴露无遗。
其右肩位置,被剑气穿透的地方,只留下指甲盖大小一块疤。
而且,这道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消失。
任青悦薄唇微抿,指尖抚上那一点余留的疮疤,若有所思。
这孩子果然不同寻常,不仅身份成谜,她的身体里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既如此,她倒也能稍稍安心,虽然颜昭无法修炼,也不通人情,但至少不会那么容易丢掉性命。
斗转星移,昼夜交替。
第二天清早,颜昭睡醒,伸个懒腰的同时,还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
颜昭愣了半息,昨夜发生的事情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回放。
遭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正要夺门而出,余光瞥见枕头边一团毛茸茸。
颜昭急急止住脚步,风风火火跑回去,一把将睡得半醒的小狐狸抄起来,左团一团,右看一看,确认它就是自己的那只小狐狸,没有被人抢走。
经过昨夜折腾,小狐狸伤得更重了,精神头很差,困恹恹的不理人。
颜昭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摸了摸腰间荷包,乾坤囊还在,便取出昨儿捡的两条肉,切下一小块喂到狐狸嘴边。
小狐狸掀开眼皮,绿琉璃似的眼珠子神光黯淡。
“多多少少吃点儿吧。”颜昭小声劝它,“你得吃东西,伤才能好。”
小狐狸看一眼生切下来,没煮也没洗的腊肉块:“……”
看颜昭的表情,如果它不吃,她很可能掰开它的嘴把食物强塞进去。
该怎么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