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把手抽出来时,那古怪的浓紫色水雾和声音都消散了,我的手连带着掏出了一颗荔枝般大小的莹白珍珠。
刚想把珍珠扔回贝壳里,可那壳居然紧接着合上,不再打开了!
珍珠美则美矣,但我已不敢再采了,连这枚到手的珍宝我都不能要,虽然它看起来十分夺目。
我随手一松,在我的设想中,它会自然落在海底细软的沙床上或珊瑚丛中长眠。
才指尖放开,就感到脚一紧。
我朝底下一看,居然是像海草又像海带的海中植物,像条墨绿色的缎带,紧紧得缠住了我的脚踝,即使挣扎也没能成功脱身。
恐慌蔓延到我的每一处神经,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攀上的?像章鱼的湿滑触手和吸盘一般,吸附着我的体表皮肤。
我知道珊瑚虫是一种介于虫和植物的东西,就像陆地上的虫草花一样,难道这东西,也是这样的生物?!
下一秒,那墨绿色植物随忽然随着剧动的水波飘扬,我被一秒带入更深处。
珍珠没来得及被我扔掉,就在我的指间化为了泡沫,我惊异地在水中睁大了眼睛,紧接着,似乎是关于那珍珠来历,念头突兀地在我脑中闪过。
[获得沧海遗珠X1]
[《海的女儿》中的隐藏品绝迹级珍宝]
我无暇细想脑海中熟悉的念头,肺正急需氧气,在水中不能蹉跎多久了!
我死死地憋着气,弯身下潜,去解脚上的植物,它把我缠得死死的,像给我打了个死结,命运无解的死结。
一切十分不祥,如果我随身携带了一把指甲剪,或许都能够解开这死结,肺中储存的氧气已告急。
不知是不是因为缺氧而产生了幻觉,我眼看着这怪异的海洋植物,好像被我无用功的踢拽拉扯,周围竟急转起一个扭曲的巨大水中漩涡——不好,是海中的暗流!
要是被吸进去了,最后尸骨都不知道会被卷进无尽海域的哪一个角落!
我试图攀住附近的礁石,看着那漩涡越来越大朝我这边扩散,险些把附近经过的鱼都吸入,还好那鱼灵活,一摆尾倏地一下游走了,像弹射出去一样。
奈何我离礁石还有半个手掌的距离,无论怎么伸,就是够不到石壁!不过缠着我脚踝的植物根茎总算从沙床上松动了。
我刚得了接近石壁的自由,就紧接着随那海生植物被一同卷入了可怕的巨大漩涡之中!
一阵天旋地转,我眼见着自己被吸进了那扭曲的水流中,进入了混沌的甬道……
又要死了吗?这一次,不会有星辰来救我了,在这个世界,我举目无亲……
如果我还有命活下来,我涂玉一定要脱离在书中世界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命运,我也要写一本书,创造出一个平安无虞,始终幸福的书中世界。
凭什么我作为女配就要经历这么多的死劫?在陆地上是死,来到海中也是死,在原来的世界是死,来到童话国度也要我死吗?
每一次给我希望,让我以为自己是被置之死地而后生,让我以为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全都是骗人的!
那诡异的植物哪里会凭空出现,作者,女配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再多生与死,爱与恨的思考已随着天地覆灭的绝望,彻底终结。
——直到我再睁开眼。
“这里……是海底的深渊地府吗?”我已重新漂浮在水中,涣散的视线重聚。
可为什么?我在海底却能正常呼吸?难道,这就是亡者的独特之处吗?
这里,好像是阴寒的远古之地,死寂没有生灵的气息,阴郁消沉的境地,全然似一个罪恶万物堕落的空间,在这里多待一秒,我都会压抑难受。
我将永生永世在这个世界中被囚困,无法再回到我原来的世界了吗?
面前死人骨架垒成的白骨屋,有着病态的构造,脚下,是一片黏糊糊的灰色空地,没有一株花,没有一株草。
许多丑陋的鱼类骸骨沉尸此处,水波流动间,那些沙子轻轻飘远,露出被掩埋在沙里骇人的人类骸骨,充斥着死亡的海底地面令我心生厌腻。
周身,都是诡蓝色的海水,不知是哪里来的淡淡幽光,远处的珊瑚丛里,还闪烁着三角型排列的红色光点,让我总感觉下一秒就会有长相恐怖的深海巨物蹿出来,用恶心的红色复眼看着我,一口将我吞食,只余下血的水雾。
海底的地府或许也会有出口,我按住心中的不安,往周围打量。
在这空地之外的地方,盘根错节的珊瑚虫像一堵森林围墙,把我困住,它们是这里我在这所见的唯一生灵,却有着蠕虫般的恶心触手,张牙舞爪地抓取着各种各样死状惨烈的骸骨。
一道声音就在这时出现。
“想出去的话,只有获得我的允许,不然,你就会和这里的骸骨一样,最终成为我房子的一部分,可惜,你收了我的珍珠,就得永远留下来做我的替身了,和我一样,代替前任海巫在这里延续被囚困的诅咒。”
白骨垒堆的房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正是我在珍珠贝里取珍珠时,从紫色水雾中感知的那道声音。
难道——我没死?